在沈之言的眼中，楼念念很少有像现在这个样子，这么有气势地质问自己。很多时候，她都觉得楼念念就是个很好欺负的人，不相信自己的丈夫，容易心软，容易被欺骗，否则也不会在听自己的一面之词后，真的相信孩子是容湛的，然后转身离开。

正因为如此，沈之言才敢站在楼念念面前这么挑衅她。

许是忘记了，曾经在咖啡厅，她也曾经强硬过，甚至给过自己一个巴掌。

冰冷的眸子落在身上，沈之言能够感受到楼念念身上所散发的那股寒意，下巴微微往上挑，在这么多人面前，她沈之言怎么可能会允许别人小看了她。

“既然你这么相信你丈夫，那就更加可笑了，一个星期前，是谁哭着跑出酒店的？楼念念，你就承认吧，你跟阿湛之间的感情已经濒临破碎了。又或者……”沈之言笑着看向楼念念，“你们谈离婚了吧？”

楼念念的手指紧紧攥在一起，下意识转过头看向容湛，眼中充满难以置信。他就这么喜欢沈之言吗？喜欢到任由她在这么多人面前让自己难堪，喜欢到把离婚这件事情都说给她听……

心里一阵一阵凉意。

楼念念菱唇微启，站起身来，与沈之言视线平齐。

“这些都是我跟容湛夫妻之间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过问了。之前我是不愿意跟你计较，不愿意多说一句话，不愿意让人觉得我跟你一样没有教养。”

曲小颖用胳膊肘捅了顾亦晗一下，后者艰难地转移视线，就见曲小颖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可见，跟顾亦晗一样，都被楼念念此时的气势所震慑到了，相处了那么久，以前还住在同一个寝室，但总觉得就是个温温柔柔可爱的女孩子，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变得这么强势。果然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跟何况是楼念念这种有血性的人。

楼念念虽然嘴角带着笑容，但笑意却未进眼里。

“今天是你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挑起这个话题的，那么接下来我说的话也就不算什么了。你沈之言现在怀的孩子是不是容湛的，还不清楚，他没有亲口承认，你怎么就能够咬定这个孩子是他的呢？”楼念念扫了一眼坐在顾晏铭旁边的陆北漠，也不知道他今晚聚齐这么多人是为了什么，但来看好戏就是不对的！

“你跟陆北漠之间的绯闻传得沸沸扬扬的，还有其他的男人，传言中你就是靠潜规则上位，谁知道你这个孩子是哪个男人的呢。女人，一定要懂得自重，本来未婚怀孕就算不上是什么光荣的事情了，当然，我曾经也是这样。但毕竟我从跟容湛在一起，就没有跟其他男人有过暧昧关系，凭借着这一点，我清清白白也值得尊重。但你就不一样了，凭借着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就想要破坏别人的家庭。”

沈之言睁大了眼眸，她决非能够想到楼念念会滔滔不绝说出这么多话来指责她自己。

想要辩解，一开口却又被堵了回来。

“我上一次没有回应你的话，不是因为我怕了你，更加不是因为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如果你在四年前，在我还没有跟容湛相遇之前出现，我想我跟他或许就不会在一起。但现在，你是在我们结婚以后来纠缠，但凡一个女人懂得自重自尊自爱的话，就知道破坏别人婚姻是一件多么不齿的事情。”楼念念缓缓转过头看向容湛，见他也是看着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突然觉得很安定。

原本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她还可能觉得害怕，还会颤抖，因为她没有把握，容湛会不会站到她这一边来。

万一当她骂完楼念念之后，容湛转身去安慰佳人，那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人的人是自己。

这时候，看见容湛没有半点想要帮沈之言的意思，楼念念的心起码稳了一点。

“楼念念，你自己可以说如果三年前我出现，你跟阿湛或许不可能会在一起。那么为什么你现在就不能够明白呢？我跟阿湛从小青梅竹马，是你插足了我们之间的感情，擅自闯入了他的世界。这一些你又怎么不说呢？是不是你不知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何种感情？你忘了我可以提醒你，林睿不就在这里吗？你的青梅竹马你的初恋不就在这里吗？”

沈之言最后几句几乎是喊出来的，说完之后，整个包厢陷入了一阵死寂。

除了她沈之言嘴角挂着笑容，其他的人脸上无疑不是震惊的表情，当然，有两个人除外，一个就是林睿，一个就是之前已经知道了真相的容湛。

但包括楼念念在内的其他人，不是脸色苍白就是眼中闪过震惊。

特别是楼念念，贝齿紧咬下唇，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将目光缓缓移到林睿身上，两双眸子相互碰撞到一起。

楼念念看不出林睿眼中那意味不明的情绪到底是什么，但她是第一次，对这个男人产生了怀疑。就连顾亦晗跟曲小颖她们都不知道自己跟林睿之间的关系，青梅竹马，初恋，这种事情也就当事人自己会知道。

林睿把这些说给沈之言听，到底是什么意思。

“怎么，被我说中了所以无话可说了？”

沈之言还以为楼念念沉默不语是因为心虚，为找到楼念念的把柄而乐着。

“你自己可以跟林睿不清不楚地搞暧昧，为什么我跟阿湛就不可以了？你在米兰跟林睿传绯闻的时候，考虑过阿湛的感受吗？楼念念，你这个时候来指责我，不觉得没有资格吗？”

“够了！”

沉默了那么久的容湛终于开口呵斥了沈之言一句，只见他站起身来，走到楼念念旁边，牵起她冰凉的手，将她僵直的身子搂在自己怀里。

抬起头看沈之言的时候，暗哑低沉的嗓音里透着一股冷然：“沈之言，我警告过你，不要触碰到我的底线，你不明白吗？”

沈之言觉得太阳穴里有根弦在突突地跳着，努了努嘴巴来却说不出话，只是脸色发白地看着容湛。她指责楼念念，触及到他容湛的底线了？他居然把楼念念放在那么重要的位置上！

楼念念安静地靠着容湛，没有看他脸上的表情，但落在头顶上的呼吸却能够让她感受到此时容湛的情绪，并不算好。

“阿湛，我……”

“如果你一直在等着我最后的回答，我今天可以很明确告诉你。我容湛这一辈子的女人只有楼念念一个，至于你，之前我纵容你是看在儿时伙伴的面上，但现在，你一次又一次地挑战我的极限……”

容湛冷冷抿紧嘴唇，寒声道：“我的底线就到这里而已，从今天开始，你我就是陌路人，再有一次像今天这样对念念，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沈之言被容湛这骇人的冷声吓得不轻，嘴唇泛白，都说不出话来了。

而楼念念，整个人震惊地靠在容湛怀中，方才他说的那些话，都是她的幻听吗？她是不是听错了，是不是被沈之言刺激到出现幻觉了。

容湛怎么可能这么狠绝地对待沈之言呢？

她不是他的青梅竹马，是他一直要守护的人吗？

沈之言不是还为了他容湛入狱了吗？

楼念念觉得自己有些混乱，不知道该不该惊喜这一刻容湛的反应，他是终于站在自己身边，彻底否决了跟沈之言之间的关系了吗？

不仅仅是楼念念惊讶，曲小颖跟顾亦晗面面相觑，都被容湛这一面给惊艳到了，不得不说帅呆了。

这才是一个男人吧？

一个真正爱妻子，愿意守护着妻子的男人吧？

沈之言手指紧握成拳，锋利的指甲没入肌肤里，却浑然感觉不到半丝疼痛。

因为所有的痛都比不上容湛这入刀剑般的话直刺心间的痛来得剧烈。

这一次的耻辱，是他容湛亲自给的。

沈之言咬了咬唇，转身离开，将包厢的门狠狠甩上，这一声就作为这一场闹剧的最终句点。

陪着沈之言来，却一直沉默看着沈之言胡闹的林睿，端起面前的红酒杯，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浅抿。

原本曲小颖还想要质问林睿的，可刚想要开口，话却停在了唇边。方才才知道林睿原来跟楼念念还有一段感情，这个时候自己说什么恐怕都是不太方便的吧。

心里面有气却无处可撒，曲小颖转而看向陆北漠，这个从一开始到现在都在喝酒的男人，曲小颖站起身来走到陆北漠面前。

“陆北漠！你跟我出来！”

在女人之间吵架的时候，陆北漠跟坐在一起的顾晏铭却在默默拼酒，一杯接过一杯，到现在眸色泛红，但目光却还是清澈逼人的。

被曲小颖那么一喊，陆北漠垂下头无奈地笑了笑，但还是依了她站起身来，随她一块离开包厢。

顾亦晗见曲小颖离开，包厢里的气氛又这么微妙，容湛还维持着搂着楼念念的姿势，沙发另一边还坐着一个喝酒的林睿。想了想，她似乎也得跟顾晏铭识趣离开才对。

“晏铭，孩子睡觉前还得我跟他讲故事呢，我们先回去好吗？”

“嗯。”

顾晏铭没有拒绝，站起身牵住老婆的手与之十指相扣，经过容湛身边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好好说话，别再犯傻了。”

就这样，原本还很多人的包间一下子只剩下容湛，林睿跟楼念念三个人。

起初楼念念并没有想象过会有这样的场景，更加没想过会跟容湛站在一起这么有气势地对待沈之言。

当所有人都离开，整个包厢只剩下自己跟容湛还有林睿的时候，心里面那种感觉几乎无法用语言文字来表达。

她不知道，在沈之言将她自己跟林睿之间的关系披露出来后，容湛是怎么想她的，会不会跟沈之言说的那样……

楼念念的脸苍白如纸，如若不是容湛搂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在他的怀里面，此时她双脚发软早已经跌坐在地板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