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2 / 2)

小佛爷 墨未 3796 字 1个月前

如今全国各地都纷纷掀起一波又一波的“赌石”热,赌石市场也从缅甸、云南发展至广东、北京、上海等地,在巨额财富的刺激下,人们怀揣着梦想和家当在这个行业云集。

赌石业历史源远流长,但究竟起于何时始于何代,恐怕没人能说清楚一二,若非要讨论出个你我他来,老行家们最常提及的莫过于春秋时期的和氏璧,众人不识得玉璞,于是楚王怒斩卞和双足,待剖开石头后发现,竟真是块稀世宝玉,因是卞和所献,顾而称“和氏璧”。而后此玉被秦始皇打制成传国玉玺,直到后唐时期失传,从此下落不明。因此,卞和算得上是赌石业的开山鼻祖了。

由于翡翠原料包裹着一层外表皮,人们无法得知其中好坏,就算用最先进最精密的仪器也无法窥探个中究竟,故而需将原料切开一块或者用在边上擦掉一点外皮,以供观察此块原料的质量,就是常说的开天窗和擦石,这样的赌石方法叫半赌。若没有开天窗也没擦过石,则称之为全赌。

和半赌的毛料相比,全赌的毛料在价格上要低上许多。周颂玉买下的这块巨石就是块全赌毛料,若是块擦出点绿来的半赌赌石,那五百八十万的价格是如何都拿不下的。

党国富过去就很喜欢买全赌的石头,偶尔也会小打小闹买点半赌的毛料,但真正的大家伙都是全赌。全赌风险是最高的,事有反常即为妖,若每次都能切出高品质绿来,惹人眼红也就罢了,性命之忧才是关键。党国富只在一次赌石大会上现场切过一次,也是为了替他的玉石生意打出点名气,后来党国富都是买下毛料后托人运回去,过个两三个月才私底下动手,无论好坏,绝不声张。

翠玉阁里间的偏厅中央,这块百万巨石正静静地屹立在那里。一旁的切割机准备就绪,随时待命。

陈老板口中的镇店之宝崔老爷子其实是翠玉阁的传人,祖上订下的规矩是传男不传女,传长不传幼,只是老爷子膝下只有一个女儿,老爷子疼闺女,便破了这规矩,把店传给了女儿,自己只偶尔过来看看,这陈老板正是崔老爷子的女婿。

崔老爷子年过古稀,满头银发,瘦骨嶙峋却精神矍铄,一身唐装配上花白的长髯,倒有些仙风道骨的出尘和飘逸。老爷子一辈子都在和玉石打交道,更是有一手玉雕绝活,前些年将店铺交给女儿女婿后,老爷子就不太过问店里的事了,如今再想找老爷子雕个什么物件儿,那几乎不太可能了。老爷子在赌石界亦颇有声望,提到北京潘家园“翠玉阁”的崔万泉老爷子,大家都是敬重有加。

周颂玉喜欢收藏高档玉石,与崔老的相识也是因缘际会,成为忘年之交。与崔老招呼过后,两人相对而坐,亲切地攀谈起来。

党旗站在那块赌石前仔细地打量起来,心却没有像上次那般砰砰直跳,也没有耳鸣目眩的断层意识存在,一切都很正常,很平静。这里面真的会有翡翠吗?

陈老板见她神情专注,便好奇地问:“姑娘也懂赌石?”

党旗闻言,一看是陈老板,随即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

陈老板有些失望,不过也没什么,别说这般大的小姑娘,就算他这年纪,对赌石依然一知半解,“我看你一直盯着这块石头,还以为你对赌石略有研究呢,呵呵。”

“我对赌石一窍不通,我刚刚只是在想里面到底有没有翡翠,老板,你说这么大块石头有没有切出玻璃种帝王绿的可能?”党旗开玩笑般地问道。

陈老板一怔,接着大声笑道:“哈哈哈哈,姑娘还说对赌石一窍不通,连玻璃种和帝王绿都知道,怎么能是一窍不通呢?至少也开了一窍啊,哈哈。不过说实话,这么大块毛料,切出冰糯种就很不得了了,要是老坑冰种,那价值——啧啧,至少这个数——”陈老板伸出十个手指头,重重地比了比,接着说:“老坑玻璃种,这么大的块头,我想都不敢想,也是闻所未闻呐,还是帝王绿,说价值连城一点儿都不过,姑娘你太敢猜了——”陈老板摇摇头,不敢苟同。

党旗知道他那十个手指头绝不是十万八万的意思,而是十位数,估计十亿以上,这让她也有些愕然,如今的翡翠价值竟攀升到这样的高度。当年党国富转手卖出的最大一块老坑冰种翡翠原石高达八位数,也是仅有的一次,亿级原石,那是真的不可企及。

她朝陈老板笑笑:“我不过是随便问问。”

周颂玉那边和崔老的交谈也告一段落,崔老虽然之前在电话中已和他说过关于这块毛料的情况,但今天碰面了还是忍不住要叨上两句。老爷子对这块石头持保留意见,他始终觉得周颂玉这次过于冲动,赌石最忌的就是头脑发热。

周颂玉走到党旗身边,刚刚瞥见她和陈老板相谈甚欢,便问:“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没聊什么,”党旗伸手摸了摸石头,触感冰凉,刹那间她似乎感受到了这块石头的脉动,但稍纵即逝,抓也抓不住,“我问老板里面会不会出帝王绿。”

崔老听了不由捋捋胡须,开怀大笑,对着周颂玉说:“小周啊,你这女朋友倒是挺有意思。”陈老板也跟着乐呵:“周总,这万一要真开出了帝王绿,小的厚着脸皮也得跟你讨个红包,沾沾福气。”

周颂玉笑而不语,倒是党旗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暗忖这周颂玉也不开口解释解释,谁是他女朋友了?不能逮着谁就默认吧?他不出声,她就不好矢口否认,毕竟他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她急着辩白反而落了他的面子,场面也跟着尴尬,你说他这是故意的呢还是故意的呢?

“崔老,开始吧。”周颂玉对崔老说。

崔老点点头,陈老板忙不迭地将切石机插上电源,崔老却大手一挥:“哎,打磨机,先擦擦看。”

“对对对,我糊涂了,”陈老板激动地一拍额头,“打磨机,打磨机。”

崔老亲自上阵,在陈老板将打磨机电源接通后,用砂轮对着毛料事先划好的一块区域仔细打磨起来。砂轮和石头因高速摩擦而发出刺耳的声音,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暗自屏住呼吸,生怕扰得崔老分心。

打磨了约莫三四公分,依然不见起色,崔老摇摇头,“小周,你看是换块地方再试一试还是直接切?”

党旗下意识地看向周颂玉,崔老这话意思很明显,这块区域什么都没擦出,解垮的可能性又增加了几分,她的心也莫名跟着提吊至嗓子眼儿。

周颂玉表现得十分淡然,党旗不知道他的心此刻是否真的像他表现出的这样平静而毫无波澜,或许吧,五百八十万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一辆兰博基尼的价钱,他应该早就看淡了吧。

他似乎感应到她探究的目光,转过脸来,对她笑了笑,蓦地伸手握住她的手,然后对转头崔老说:“直接切吧。”

陈老板惊讶地看向周颂玉,就连党旗也吃惊不已,也忘记了挣脱,反倒是周颂玉握着她的手暗里紧了紧便松开了。

崔老拍拍手里的粉尘,“好,好啊!小周有魄力,不愧是成大事的人。”

周颂玉淡淡一笑:“崔老谬赞。”

最紧张、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到来了,崔老一脸慎重的表情,用粉笔在毛料上画了一道线,紧接着切石机巨大的齿轮开始转动,所有人再一次屏住呼吸,这解石是个细致活,容不得半点分心,一个不稳,很可能会割伤里面的玉肉,当然,前提是——如果里面真的有翡翠的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即使在开着中央空调的大厅里,崔老的依然汗湿了背脊,陈老板细心地用毛巾替崔老擦了擦额头的汗,完了立马站回原处,大气也不敢吭一声。

合金齿轮飞速旋转中,石头渐渐打开“天窗”。

“出绿了,出绿了!”陈老板第一个按捺不住,兴奋地叫了起来。

党旗目不转睛地看着石头切面,一片模糊中似乎沁出了那么点儿绿色,究竟有多少绿,还不好说。

“水。”崔老吩咐,店员会意地端了一盆水来,轻轻地泼在了石头的切面上。

原本不清晰的绿在切面上的粉尘逐渐被冲洗去之后变得明朗起来,崔老拿了手电照了照,灯光下一片绿意盎然,老爷子渐露喜色,“小周啊,涨了,你眼光就是毒,我老崔服气你。”

周颂玉自然也很满意,“崔老,不妨再切一刀看看。”

“也好,不过先让老头子我喝口茶,休息一会儿。”崔老笑道。

待老爷子休息片刻之后,切石机再次启动,这一回老爷子真是倾注了十分的精力,全神贯注地切这第二刀。

随着石头表皮渐渐脱落,陈老板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了什么——满眼皆绿。

“阳绿,水头儿足,离玻璃种还差了那么点儿,但绝对可以算是上等冰种料了,大涨,大涨啊!真是稀奇了,老头子我今儿长见识了,这表皮无藓,松花也不明显,种种迹象上看都不乐观,没想到啊没想到。”崔老摸着胡须感叹不已,这么大块的老坑冰种翡翠原石,他这辈子见到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

陈老板终于合上了嘴巴,不久之前,他还在和周颂玉的小女友戏称若开出冰种,这么大块头的至少值十亿,本是一句玩笑话,却未料一语成谶,要不是他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谁能相信这是真的?

“恭喜啊,恭喜啊,周总,您这五百八十万真真值了,太值了。”陈老板激动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