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秒之后，汤姆才回过了神来，深吸了一口气：“阁下……您是对高盛公司的投资不感兴趣？”

“我只是对吊胃口的人不感兴趣。”秦远峰似笑非笑地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扶手，他早已不是那个靠先知吃饭的年轻人，多年的商场经验，锻炼出他优秀的察言观色本领，和自控力。他笑着说：“人哪，最怕兴趣这种东西。它带来的是欲望，陷阱，和动力。兴趣一旦起来，就会做出许多不能自控的行为。所以，我认为，兴趣还是不要吊起来的好。”

他笑着看着汤姆：“你说呢？汤姆先生？”

汤姆紧紧盯着秦远峰的眼睛，丝毫没有年轻人的羞涩，更没有初涉职场的忐忑，只有一抹凝重和分辨真伪的谨慎。

数秒后，汤姆展颜一笑：“秦董，是我失礼了。我三天后就会返回美国，还希望……”

“我两天后回上海。”秦远峰站了起来，提了提西装，点了点头，扬长而去。

汤姆坐在原地，脸色变幻不定。

“搞砸了吗？”过了好几分钟，一个温和的女声出现在他身边，珍妮去而复返，看着他的脸色，抬了抬眉说道：“汤姆，罗杰斯先生，索罗斯阁下可是将你视为晚辈，倾囊传授。我以为你能吸引到他。”

汤姆没有开口，只是他修长的手指捏着咖啡杯已经好几分钟，指关节都有些发白。

吸气，呼气，他睁开眼，用平静的语调说：“如果以后谁在告诉我中国没有奸诈狡猾的商人，我就带着他到秦皇朝来一趟。”

“知道吗，珍妮姑姑。”他长叹了一口气，轻轻放下咖啡杯：“来之前，我已经把他放在了很高的位置上……毕竟，这是我想投……”

珍妮平静地把他的杯子从手里拿下来，微微扫了他一眼：“上车吧，这里人太多。气氛不够好。”

汤姆失望地点了点头，刚才分心之下，没想到确实不该在这里谈论自己至关重要的私人事件。

两人上了一辆车，珍妮点了点头：“汤姆，我不了解你，真的。”

“你叔叔是罗杰斯，他和金融大鳄索罗斯关系密切。你去哪里谋职不好？偏偏去了高盛。阿德勒家族臭名昭著，虽然他们是高盛戈德曼家族的永久合作伙伴兼婚嫁对象。但是你如此好的家庭背景，偏偏要去高盛？哪里容不下你？”

“但那就不是我了。”汤姆叹了口气：“我才二十六，满肚子的知识，我当然要卖给赏识我的人，或者我赏识的人！叔叔老了……他真的老了，你知道吗，在高盛内部，他做的股票评级上。他竟然坚持将秦皇朝压在b级，理由是……”

“理由是要交给阿德勒阁下亲自来做？”珍妮摇了摇头：“汤姆，不要妄论你的叔叔，他是个聪明人。只是你们的生活态度不同而已。他在你这个年纪，又何尝不是一往无前？你没到他的年纪，就不要说他是对是错。”

第1017章 尊主（四）

沉默了几秒，汤姆点了点头：“嗯，我错了。”

“这就是我喜欢你这孩子的地方。”珍妮笑了笑：“知错就改，这才是好孩子。”

“接着说吧，然后呢？”

“然后秦董说他过两天就要走，对我说的不感兴趣。”

珍妮愣了愣，随后笑了：“确实，他很奸诈。”

“他看穿了我的图谋。”汤姆有些烦躁地摸裤袋：“可以抽烟吗？”

“不可以。”珍妮立刻拒绝了他：“如果你不想被丢出去的话。”

笑了笑，她继续说：“你想以高姿态，他请你进去秦皇朝？”

“又不是没有先例，杰克就是！”汤姆不服气地说。

“但他是谁？你是谁？”珍妮毫不客气地皱了皱眉眉头：“点金手，杰克·特劳特，全球饮料之王可口可乐都得卖他面子，莲花公司更是直接给了股权，救活西班牙石油业，西班牙政府简直视他为救世主，你凭什么和别人平起平坐？”

汤姆不说话。

“是，你自己觉得自己有学问，有足够的磨练。是啊，我也知道，你从十六岁开始就跟在索罗斯身边，二十岁开始罗杰斯先生亲自指导你。但是，秦董知道吗？他就算知道，他会相信你吗？秦皇朝请杰克，是因为别人有足够的资本让秦董亲自去请。现在提起你汤姆，如果不说罗杰斯的姓氏，你还有什么？”

“几十万的年薪算不了什么，真的，亲爱的。起码在秦董眼睛里，几十万的年薪还不足够他屈尊降贵来请你。如果我是他，我现在心中恐怕在想，这人神经有问题？居然吊我胃口？你以为你是谁？”

汤姆苦笑：“珍妮姑姑……你非要说的这么刻薄吗？”

“亲爱的，我只是在提醒你。”珍妮拉过他的手拍了拍：“你的做法，我认为有问题。但是你已经做了，他也看出来了，为了不让你自己后悔，我就纵容你一次，让你看看事情的结果。”

“再说……阿德勒给了你这么重要的消息，你也必须见到他，不是吗？”

秦远峰的确是这么想的。

此刻的他，正坐在自己房间，优哉游哉地在电脑上设计着网站的雏形。至于刚才的汤姆，想起来就是一肚子气。

一个专员，来见自己是理所当然，莫非高盛的人就得让自己去见他？

没这个道理，见你都是给你面子，你还敢玩欲擒故纵？真以为秦皇朝的股票非你高盛不可？别忘了，花旗银行同样是五大投行之一，还有摩根家族的银行，把自己看太高，其实并没想象的那么重要。

他之前觉得很奇怪，商场有一句话，时间代表金钱，一个特派的专员，顶着大名鼎鼎的罗杰斯的姓氏。应该很清楚才对，自己见他，应该三下五去二说清楚事情。对方却仿佛在推销自己一样，把自己知道的说了个一清二楚。

这就算了，毕竟他也感兴趣。但是高盛要做什么，他就不说了，搞得好像自己要去求他说一样！

最后还说“三天后回美国？”

威胁？让自己等时间？

关他屁事？

“虽然我不清楚你为什么这么做……”他笑了笑，端起茶品了一口：“但是我知道……有种推销方法就是：好的不如吹的，吹的不如求的。”

“只有我自己求到的才是最好的？这种方法，用到我身上却错了。”

“既然你吊胃口，不管你为什么，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取得更大的利益。这个利益是什么？我不信我存钱的一方比你用钱的还急。”

两天后，他根本没管这件事，直接去了香港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