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2 / 2)

啵啵非常痛苦地打了两个哭嗝,唐昭理见她这么反常,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并不烫,又问她,“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告诉爸爸。”

啵啵不说,还是哭。她年级小,又常年待在国外,不是很能用正确的语言描述自己的情况,唐昭理想到唐麟的身体,唯恐啵啵也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连问了几句都不行,倒弄得他自己满头大汗。唐昭理觉得自己的耐心快用尽了,“啵啵,你有什么事情告诉爸爸好不好?要不然这么大晚上不睡觉把哥哥都吵醒了,爸爸要打人了。”

啵啵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叫叫!”

唐昭理没听清,“什么?”

啵啵包了一包泪看着他,“叫叫!”

“什么?”他还是没听明白。

啵啵仰头朝后面倒去,一双小短腿在床上乱蹬,“叫叫叫叫叫叫!”

“你再这样乱叫把爷爷奶奶吵醒了我要打人了!”唐昭理根本听不懂她在叫什么,唐麟在旁边看了这许久,有些不肯定地问,“她是不是想尿尿啊。”

啵啵的腿立刻不蹬了,包着眼泪看着唐昭理。

唐昭理感觉自己从死亡线上被人救了下来,他叹了口气,“你是想让爸爸带你去上厕所吗?”

啵啵大力点头。

唐昭理这才记起来,刚才睡觉前忘了给啵啵把尿,裴泠泠很早就不让她用纸尿裤了,还不许她尿床。可想而知,她被憋急了又不能下床,怀着尿床的心情,肯定不能好好睡觉的。偏偏唐昭理很少带她,往常出去也有保姆,根本没想到这一层。

他啼笑皆非地把啵啵抱起来朝着厕所走去,“你想尿尿怎么不好好说呢?”

啵啵边纾解边说道,“我说不来。”她从小在国外长大,中文词汇本来就少,一着急什么都忘了。

唐昭理叹了口气,跟啵啵交流,“下次想尿尿好好说,要不然爸爸不知道你在讲什么。”

啵啵不高兴地嘟了嘟嘴,“妈妈都知道。”

唐昭理听了心中有些黯然,如果不是他单独带一天啵啵,他可能都不知道带小孩儿还有这么多的事情要做。

啵啵尿完尿,唐昭理给她清理了,又把她抱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就要带着唐麟离开,眼看着他关了灯,啵啵躺在床上,小声跟唐昭理说道,“爸爸,我还是想妈妈。”

唐昭理被女儿这样软软的声音击中了心房,难得有些酸涩,“妈妈明天就来了。”

啵啵在被子里点了点头,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唐昭理看着黑暗中女儿的轮廓,有些百感交集。这些年裴泠泠带着孩子在国外,虽然他每年会抽时间过去跟啵啵相处,但时间还是太少。唐麟以前在她这个年纪已经开始在问自己的父亲在哪里,为什么不跟妈妈一起,但是啵啵从来没有问过。她好像已经接受了这种父母不在一起的设定,觉得非常正常,更从来没有说过要爸爸妈妈在一起的话。在对待父母关系上面,啵啵成熟得惊人。

唐昭理当然不会认为啵啵是觉得他们这样很正常,这个年纪的小朋友,正处在好奇心旺盛的阶段,啵啵更是如此,她从来不说也不问,那就只能是因为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父母之间出现了什么。她不盼望父母在一起,也是因为自己这个“爸爸”在她心中,其实就跟外面的路人没什么两样,她既无法产生依赖,也无法产生血脉相连的感觉。至于感情,肯定是有的,但是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对一个自己从小抱到大的毛绒娃娃都有感情,何况是个每次都给她买好吃的好玩儿的人呢?

第三十五章

“下面即将出手的这幅画,是新晋女画家su的作品,su是近些年来炙手可热的女画家,曾受教于英国著名画家亚尔弗列得......”魏洁原本在夸旁边一个女人脖子上的那条项链,听见名字觉得熟悉,陡然抬头一看,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拍卖场上居然多了一幅画。她眉心一跳,暗叫不好,急匆匆地旁边那个贵妇结束了话题,转身走到一个角落里,伸手招来自己的助理,低声道,“怎么回事?怎么把她的东西弄上来了?”

“她?”助理一看上面的那幅画就立刻明白了,“是不是犯了谁的忌讳?”

当然,犯了今天晚上大金主的忌讳。然而现在要撤下去也来不及了,况且这个画家来头也不小,不是她这样一个小主编能揉搓的。“算了算了。”魏洁糟心地摆了摆手,这几天大家都忙晕了,哪里会想到一个顶着笔名出道的画家能跟裴泠泠扯上关系?现在要撤下来也来不及了,还希望过了这几年,裴泠泠能不那么跟人争锋相对了。

那边,裴泠泠在看到那幅画的时候眼睛里流露出几分兴味来,她偏过头,对盛朗熙说道,“我这个人,从小有个不大上得了台面的毛病。”

盛朗熙一愣,不太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把话题跳跃到了这里。只见璀璨灯光之下,女子花容月貌,让人沉醉。裴泠泠冲他笑了笑,“就是喜欢听撕纸的声音,越贵我觉得越好听。”

撕纸的声音?这是什么毛病?还有什么纸能比钞票更贵?目光触及上面那幅画,盛朗熙立刻明白了过来。刚才经纪人走之前让他想办法送裴泠泠一个她喜欢的东西,既然人家已经把话都递到他面前了,他没道理不接。

现在还不到高/潮的时候,拍品都不算昂贵,跟后面几百万几千万的东西比起来,这幅画的要价并不高。如此明显的盛情,让盛朗熙有些口干舌燥,如果能用这幅画博得裴泠泠的欢心,那真是再划算也不过了。况且,他也不是单纯地想跟她套近乎换资源。她这样的人,任何人看见了,都想亲近吧?

裴泠泠以手支颐,笑嘻嘻地看着他。盛朗熙转过头来对她说道,“你要是想听,我为你做啊。”

她眉眼一弯,笑得甜甜的,硬是冲淡了她身上那股疏离肃杀之气,“那真是谢谢你了。”

果然那副画最终被盛朗熙用十五万的价格买了下来。裴泠泠听到上面主持人报出最终价格的时候,脸上露出一个微冷的神情。十五万买何苏的一幅画,也算是看得起她了。

盛朗熙被邀请到台上去,主持人把话筒递到他嘴边,问道,“朗熙也喜欢画?没看出来啊,原来你还这么深藏不露。”

盛朗熙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不是的,只是一个......”他正想说“一个朋友”,但是看到台下裴泠泠那张微带笑意的脸,突然就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间认识了,仿佛这样就能把她藏起来,一辈子不让人看到。于是话锋猛地一转,说道,“一个突然的想法。”

他仔细端详了那幅画,抖了个机灵,“我看了半天,还是没看出有什么内容,可能是我艺术修养不够吧,下次去了欧洲,要好好感受一下。”

他这么坦荡,反倒不让人觉得反感,只会让人觉得他直率可爱。主持人又说了两句,正要把画交给他,盛朗熙却制止了。他看了一眼下面用微带笑意看着他的裴泠泠,说道,“等等。”

大家以为他还有什么想说的,谁知道他只是拿起旁边那个小木槌,用力朝那副画的画框上面敲了上去,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把画从那个画框当中取了出来。有些小玻璃,还扎到了他的手。

盛朗熙捧着那幅画,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指甲钳,将油画剪开一个小口子,猛地撕了下来。

众人都惊呆了,场外不少应援的粉丝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到了。要不是他脸上还带着一贯浅淡的笑容,可能有人都要认为他被下了降头。画被撕碎的声音在这个场合当中听上去格外明显,裴泠泠脸上带着盎然的笑意看着盛朗熙,眼底闪着晶莹的光彩,让她一瞬间又仿佛回到了小女孩儿时期一样。

盛朗熙把那幅画撕完,丢到台子旁边放着的垃圾桶里,接过话筒说道,“大家不要被我的举动吓到,实在是......”他脸上露出一个十分不好意思的笑容,“实在是我不懂画,与其它跟着我受委屈,还不如让它从来没有出现过呢。况且,我觉得献爱心做慈善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有没有个什么物品并不重要。我们做慈善,不应该拘泥于一些现有的形式,恰恰是是要摒弃这些,这样才能让慈善和献爱心进入到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

难得他出急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强行挽尊,尽可能地避免了自己被即将冲出来的口水给淹没了。裴泠泠在台下看着他,率先鼓起了掌。

她的掌声像是惊醒了梦中人一样,打破了场上诡异的静默。旁边的主持人久经百战,机制百出,况且盛朗熙又给他铺好了路,他也就顺着盛朗熙的话说了下来。

盛朗熙从台上下来,身上早已经是冷汗涔涔了。想想有点儿后悔,毕竟他还什么都没想好就直接跑上去了,太鲁莽了,要不是今天晚上突然想到后面的那些话,可能这场宴会还没结束他就要被人骂死了。后面那些话虽然有些驴头不对马嘴,但也要比什么都不说好太多了。

他带着一身惊魂未定坐回裴泠泠身边,她在旁边给盛朗熙倒了一杯饮料,“快喝点儿水吧。”

盛朗熙一抬头,就撞进她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里面,只听她又说道,“你真好。”眼中全是愉悦。

盛朗熙听见她高兴,原本心里也要跟着一起高兴的,然而他端着那杯水,突然又想到,像裴泠泠这样的人,她想做什么难道还不能自己去做吗?就算她自己不愿意动手,张张嘴就能让人帮她,她的“真好”又有几分是真呢?

只要一想到她这样的人,身边有无数的拥趸者,自己这个小明星,恐怕什么都算不上,盛朗熙就觉得一阵挫败。他还没有完全学会娱乐圈里的那种当面人背后鬼的那一套,整个人在应付人情世故上面还是比较生涩的,并不知道自己脸上的神情已经将心里的想法泄露了干干净净。裴泠泠在旁边叹了一声,暗想果真是年轻人,微笑着说道,“我好多年没有这样出过风头了,我能当做这是你给我的一个别出心裁的礼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