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忙拿帕子擦了擦溅在林妙妙身上的香灰:“哎呀,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炉子,怎么碎了?”扭过头,瞪了傅望舒的牌位一眼,“一定是这个煞星冲的!我当初就说别给她立什么往生牌!她这种心肠歹毒的女人也配?”
林崇叹了口气:“人都死了,你少说两句。”
“死了又怎样?她干了那么多坏事,我说两句都不行?当初要不是她,王妃也不会出事,王妃不出事,妙妙的亲事也就不会被耽搁……”言及此处,姚氏敏感地察觉到了女儿变淡的脸色,清清嗓子,不再说话了。
景王妃出事的那晚,景熙恰巧在风棠院与姚氏提亲,不出这场意外的话,翌日景熙就该携聘礼上门了。
为亡母,守孝三年。
那三年中,景王府来了一名神医,“治”好了景熙的傻病,就在三年孝期将满之际,边关突发战事,景王领兵出征,打的就是曾经挟持过景王妃与皇帝,并将景王妃推下山崖的北梁人。
景王发了疯似的挥剑斩敌,在连胜三场战役后,却遭遇北梁刺客的偷袭,重伤不醒。
景家军群龙无首,士气大跌,边关十二城,接连沦陷。
景熙就是在这种紧迫的局势下,请缨北上,没人相信一个傻了十多年的人能够上阵杀敌,也没人相信他能够真正地稳住军心,都在耐心地等着,等边关敲响他的丧钟。
那之后的事,林妙妙知道的便少了,只偶尔从父亲那儿听到只言片语,大致是,丧钟迟迟没有敲响,世子又打了胜仗,又收复了一座城池。
走出往生殿时,寺里的香客已经差不多走光了,空荡荡的寺院,只剩来回做着洒扫的僧人。
突然,一个肉乎乎的小白团子奔了过来,两只小胳膊微微张开,红嘟嘟的嘴唇里淌着晶莹的口水:“姐姐,姐姐,姐姐……”
这是姚氏与林崇的儿子林允之,今年两岁,白白胖胖的,十分可爱。
林妙妙把他抱了起来,给他擦了擦口水道:“允之怎么来了?”
“是我带他来的。”裴琅双手负于身后,闲庭信步而来,他穿着一袭褐红色锦服,身姿挺拔,眉目如画,褪去少年青涩的他,不自觉地散发着几分内敛与成熟。眼下的他可不再是什么卑微的、寄人篱下的表少爷了,他早已高中状元,跻身翰林院,而今任正七品编修。
前世,裴琅带林妙妙逃离京城,放弃了科考的机会,林妙妙原本以为他就算考也考不中,这辈子亲眼见了才知,他竟是有宰辅的潜质。据说礼部、鸿胪寺、太学的人全都注意到了他,正暗地里打抢,准备把他抢到自己的地盘。
不过,纵然他爬得再高,为人依旧十分低调。
“表哥。”林妙妙打了招呼。
裴琅温润一笑:“都弄完了吗?可以回家了?”
林妙妙嗯了一声。
怀里的小允之待不住了,一个劲儿地扭动着身子,朝裴琅伸出胳膊:“骑、骑、骑。”
“好嘞!”裴琅让小允之骑到了自己脖子上。
自从裴琅让小允之骑了一次之后,小允之便上了瘾,这一路上山,都是在裴琅的脖子上骑过来的,眼下又要骑回去。
林妙妙怪过意不去的,对小允之道:“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