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你们不是一母同胞,还是有些隔阂。三公子确实更亲近大小姐。”
映玉含泪看窗外明月:“我的世界里现在只有姐姐了,我视姐姐为最重要的人。可是,姐姐却有那么多对她重要的人,太子,小黎,现在还有青枫,或许……那个蔡香璇在姐姐心里的位置,也比我重要。”
映玉来到窗前,清冷的月光洒在她凄清含泪的脸上,她平静、低沉说:“会不会有一天,姐姐为了这些对她‘重要’的人,而放弃我呢……”
姜雉见映玉白纱裙裹着瘦弱的身子,心中心疼不已,她自小照顾映玉,对映玉的苦楚和不安最是了解,知道她有多么不容易:“二小姐,你可不能这么一心一意地听大小姐的话了,她是……”
姜雉顿了顿,没继续说下去,转而道:“总之,她做什么都是欠你的,若不是你她连个体面的姓都没有,更别说当萧家嫡女千金了。”
映玉垂泪。“自小爹娘姊妹都厌弃我、怕我,只有姐姐不嫌弃我。可是而今我在这昭训的位置上,恐怕姐姐也不会再如从前那般对我了。”
姜雉环顾殿中,冷清、破败,只有一盏孤零零的油灯:“可怜二小姐,在此吃苦,大小姐住那金镶玉的殿中也不管你。”
姜雉取了披风搭在映玉瘦削一握的肩膀上,“夫人就生了你一个女儿,你才是萧家最金贵的嫡女千金,洛阳首富的亲外孙女,却落到这样青灯照壁、孤苦无依的地步。往后,二小姐必须自己靠自己,不能再依赖大小姐。”
映玉握住姜雉的手,如溺水者惶恐地求助:“可是姐姐和太子殿下感情深厚,太子是不会喜欢我的,我除了在这儿清清冷冷地了此残生,还有什么办法……”
“说来说去问题还是出在那娃娃身上,若是大小姐那娃娃不在了,她与太子也就不可能在一起了。”姜雉阴冷道。
映玉吓了一跳,立着站起来怒视姜雉:“你怎么能说出这么可怕的话!小黎是姐姐的亲骨肉,我就是不要自己的性命也不能让孩子有事,姜姑姑你以后再说这样的话,我便再也不理你了。”
姜雉叹息:“萧家因大小姐而亡,可怜二小姐一片真心错付了人啊。”
映玉一怔:“你……你说什么,什么因为姐姐而亡?”
姜雉附耳,窸窸窣窣说了起来。映玉听完,如当头挨了个晴天霹雳,跌坐在地上,许久才如窒息的人突然得了氧气,捂着胸口大口的呼吸起来,颤声问:
“你……你,你说的,都当真?”
“大小姐也是我一直看着长大的,我又怎会胡编乱造,冤枉她?”
映玉捂着胸口,闭目心痛如绞,这一辈子的信念、依赖,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姐姐……姐姐她怎么会……不……不会的……”
“她如何不会?若她真的心向着萧家向着你,就不会隐瞒害了萧家的凶手是尉迟云山的事实了。”
映玉呜呜哭起来,从未有过的声嘶力竭、凄凉哀伤,哭了小半个时辰直到眼泪流干了,才渐渐安静下来,靠墙坐在地上面无表情,许久才抬起眼睛,眸中已经是一片冷漠。
“姜姑姑,你曾在宫中侍奉,你帮我出个主意吧……”
“二小姐是老爷夫人唯一的嫡系血脉,老身万死不辞……”
……
映玉受太后恩宠青睐的消息来得很突然。
锦月也是从阿竹口中听到,久居深宫的太后驾临东宫灵犀殿,坐了一上午,并大大赏赐了映玉,才知道的。
太后深居简出,吃斋念佛,身子孱弱,比太皇太后出门还少。
阿竹禀告:“说是江昭训偶闻了太后有久治不愈的咳疾,就熬了药送去,太后身子就大好了,亲自去了灵犀殿。”
锦月只觉奇怪,映玉为何不告诉自己,她要去接近太后。
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物,一个弄不好,就是杀身之祸!就像她之前被太皇太后叫去一样。
“她能得些关注也好,免得殿中日子不好过。我也没有权力,帮不了她。”
思及此处,锦月便觉有些奇怪,映玉这几日竟然都不来漪澜殿找她和青枫,难道是那日吃饭青枫的话让她伤心了?
锦月暗自思量,连弘凌进来的通报声她都没听见。
杏黄太子朝服的男人一进屋,所有奴才都机敏地出去了。
已经有许多日没有来漪澜殿,弘凌忍不住有些思念,便过来看看,不想看见佳人在桌边沉思发呆,不觉轻轻一笑。只要能看见她的身影,他便心满意足了。
锦月听见背后有笑声,吓了一跳,慌忙回身站起来,却不想刚好撞到弘凌的下巴。两方都是闷哼,一个低沉咬到舌头吃痛,一个头顶撞得发懵。
弘凌忙扶住她发晕摇晃的身子:“小心!”
锦月看清是他,忙从他衣袖上缩回手:“抱歉。”背过身,“不知太子来有何贵干。”
看她畏如蛇蝎,弘凌眸子沉了沉,而后道:“没什么,就是想回家看看你,和小黎。”
说曹操曹操到,小黎从门口跑来,兴奋地大喊了声“爹爹”,就扑进弘凌的怀中。“爹爹想小黎吗?”
弘凌满面霜冷融化,清俊的脸上浮现笑意,如阳光浮在破冰的湖面:“想,爹爹一直都想。” 他现在所做的所有,都是为了给他们母子更好的未来。
锦月看父子倆其乐融融,不觉嘴角泛起笑容。
这时,门口太监急急来禀告——“太子殿下不好了,太子妃娘娘病倒了,呕吐不止。”
锦月心头一沉,接下来的情况自是不必说了。
弘凌尴尬一顿,便离开,只是临走前清冷冷的眼睛看她,说:“你瘦了。别想那么多,照顾好自己。”
心中说不出口的话,只能在脑海里回响:再等一等,等他完全接管了金家的势力,就给她妻子的名分。
锦月自是不知他心中所想,冷冷嗯了一声。
弘凌绝尘而去。
留下小黎在门口依依不舍地观望,看了一会儿回头来,瘪嘴问锦月:
“娘亲,为什么爹爹一听见那个什么太子妃生病了,就立刻走了,都不看小黎和娘亲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