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月不想软禁在清居寺的萧家弟弟青枫,突然混进宫来出现自己面前,并且是替映玉求情。
而今他们姓氏一个萧、一个尉迟,到底生了些隔阂。不过锦月看得出青枫对自己有亲情,只是碍于家仇而忍着不敢亲近。
是以锦月也不急于强求和他解开心结和好,免得适得其反。
“大姐,二姐已经知错了,既然小黎得老天眷顾无恙,你不若留二姐一条性命吧。”
锦月脸色看着殿外青澄与小黎坐在一处玩耍,那小姑娘怯怯的可怜样子,仿佛少时的映玉,沉声说:
“如今小黎回到了我身边,要我放过她也可以,只要她安安分分在清居寺吃斋念佛,不再惹是生非,我便饶了她。”
青枫一听大喜,久违的纯真笑容让锦月十分亲切,恍惚想起萧府的快乐日子。
锦月留了青枫一道吃午膳,却不想这时,秋棠姑姑一道消息传到锦月跟前——
“娘娘,清居寺来消息,说一日前入夜时东侧小观失火,秋冬山林干燥,直烧了半片山。僧人和东宫姬妾被烧死烧伤难以统计,恐怕是事情有变!”
锦月从椅子上腾起来,凝眉一思,心中一思已有眉目。
青枫焦急道:“一日前,一日前岂不正是我离开之后。我二姐呢,她,她可受伤了!”
“这个奴婢不敢确定,现在送入宫中的已确定的死者名单中倒还没有发现萧昭训的名字。”
锦月轻轻笑了声,眼中一片失望、冰凉。“自己放的火,怎会烧到自己。”
见萧青枫脸色白下去,锦月叹声安慰:“她到底还有些良心,将你送出来,免于丧命。”
青枫悲怒交加,红着眼打了桌子一拳狠狠道:“二姐!你当真……当真无可救药了!”
失望与冰冷只是一闪而过,锦月脸上已无波澜。这份姐妹亲情,终究走到了尽头再无可挽回。
*
清居寺的消息一道接一道传入宫中,东宫七八个姬妾的尸身找到了大半,却烧得难以辨认了,不知谁是谁,也不知是否都丧生,是否还有生还。
不过这些姬妾都非旧太子宠爱的妃嫔,活着用处不大,死了也就罢了,宫中没引起什么大动静。
秋棠告诉锦月说唯有太后宫的侍女说太后叹了一句“可惜了那个巧手弄汤药的昭训,哀家往后又得遭受咳嗽折磨了。”
现在皇宫和朝廷的注意力,还是在新秀尉迟飞羽身上,从前知道尉迟太尉有一双得意的宝贝公子,不知有个如此有胆识的嫡长子。是以都侧目、侧耳注意着皇帝除了封三千户侯,还会封什么。
又过了两日,锦月一早遣了秋棠去大乾宫外等候消息,看皇帝如何封的尉迟飞羽,这会儿还等着。
“娘亲,大舅舅今天要封侯吗?”小黎正在帮锦月和香璇理丝线,给他做小衣裳。
小家伙经过这一场历练,成熟了不少。
锦月捧着他小脸儿搓了搓,心中涌起满满的暖意。“是啊,等大舅舅封了侯,咱们就一起去看看大舅舅好不好?”
小黎重重点头,弘允将尚阳宫消息封锁得好,是以让小团子暂时先住在这儿,贸然送出宫一是锦月舍不得,二来也不安全。
“和妹妹一起?”
“妹妹?”
小黎一指锦月的肚子,“妹妹。”
“你怎么知道是妹妹,万一是个弟弟呢?”香璇插嘴问。
小黎脑袋朝一旁安静怯怯坐着的青澄看了看:“我想要个和青澄一样安安静静的妹妹,我就可以保护她了。”
锦月忍俊不禁,孩子找到了,她的心仿佛也跟着活了过来,揉揉小黎毛茸茸的头发,心头也软下去。
这时秋棠去急匆匆进来惶急道:“娘娘,大事不好!”
香璇和锦月看了一眼,拉了两个孩子出去,秋棠才道:
“娘娘,您的娘家尉迟府生了变!今早皇上派了大太监杨桂安奉着封侯圣旨、印绶、钱银赏赐去太尉府宣旨封赏,却不想整个府邸人去楼空,举家消失了!”
“消失?那么大的府邸怎会凭空消失!”锦月震住了。
“确是消失。杨公公赶回来复命说府里只有大公子飞羽在屋中熟睡,别的一个人都没有了,值钱的东西也全没了,马厩里的马匹一匹不剩,有风声说是连夜举家北上了。”
“北,上!”几乎咬碎了牙齿,锦月死死握住手中的丝线。
数日前尉迟云山来找她放过尉迟兄弟未果,临走时说既然不能和解,就休怪他这个父亲心狠无情。
锦月当时只道这个生父是与她断绝父女恩情罢了,不想竟狠绝至此。“这个父亲,是要将我们兄妹二人逼入死路啊!”
“娘娘此话何解,飞羽公子才立下大功,怎会呢。”
“他作为三公之一,大周军师的最高名誉首领,怎会凭空消失,必是尉迟兄弟和上官母女吹耳边风,眼看儿子朝中当官无望,劝说北上投奔弘凌,既能免于我的报复,又说不定还能一展宏图。”
秋棠吸了口气:“娘娘的这继母可真是老谋深算,太尉大人他也当真听她的,对娘娘和飞羽公子如此狠心。”
锦月冷冷一笑。“我知道这个父亲心极狠,只是没想到,能狠到这个地步。”
整个长安城细雪飘飞,一队铁骑自长安城延平门出,一路北上直追。
“陛下有令,追到叛臣者加官进爵,赏钱万贯!不能捉活的,便就地斩杀!”
“追!”
铿锵马蹄,溅飞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