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2 / 2)

祁珏也拍一下手,道:“这个说话的法子倒是不错。”

江栋拐他一下,示意他接着往下听。

接下来,几个佃农上场,绕场一小圈,就开始说起了苦情。

其他人没看出来,祁珏对江月儿一笑:“我看哪,你改明儿就可以叫江小抠了。”

江月儿白他一眼,知道他在笑话自己把先前那几个串场翻筋斗的场面省了。

她心想,你是不当家,那几个翻筋斗的孩子都被她派出去收钱的收钱,卖茶水的卖茶水,看场子的看场子,人手不够,我有什么办法?

但是江月儿发现,并没有人提这个意见。没有人说唱打斗,剧情开始得很快。

到了丑角吝啬鬼上场时,他弓着个虾米般的腰,嘴里骂着佃农,一不留神,被田梗绊得摔了个狗吃|屎,满堂哄堂大笑,吝啬鬼却心疼地满地乱摸:“我的金牙!我的金牙!”

至此,这出戏里还是没有一句唱腔。

祁珏的表情也认真起来:“有点意思。这样留白,可以更烘托出这个人物的笑料。”

武戏谁没看过?无非就是那几个把式,但今天的戏主要笑点全部都在吝啬鬼一个人的身上,省了那些武戏,反而能让街坊们找到主要的看点。

“歪打正着罢了。”江栋看女儿嘴角翘得老高,忍不住打击了她一句。

江月儿心情一点也不受影响,还道:“歪打正着就歪打正着,阿爹,我说了我肯定行的,你再看吧。”

江栋无奈一笑:这丫头跟他小时候一个样,稍微有点好事就能飘起来。

他将眼睛习惯性地往周围一瞟,看到一个地方后,不由一凝:“我出去一下。”

江月儿头也没回问了一句:“阿爹你去哪?”

江栋没说话,祁珏道:“小丫头问这个干什么?你爹要上茅房你也问?看你的戏。”跟江栋道:“我跟你一道去。”

江栋同侍卫中的那个首领点点头,又跟祁珏交换了个视线,朝外走去。

江月儿闹了个大红脸,嘟哝一句:“不问就不问。”重新将注意力投注到了舞台上。

此时正好到了吝啬鬼走在乡间的路上,突然一阵内急,看准一块田地,正要解下衣裤,被跟在身边的佃农说一句:“老爷,这里离我家田不远,怎地不把这泡尿尿到自家田里肥田?”

吝啬鬼恍然大悟:“聪明!等会儿老爷就赏你!”捂着肚子朝自家田里狂奔。

因为内急,吝啬鬼夹着屁股弯着腰走得极是辛苦,偏偏路上遇到他的丈母娘,丈母娘拿着杖子质问他为何虐待自己外孙子,不给外孙子吃饱。吝啬鬼有苦难说,急得一蹦三丈高,偏偏还被丈母娘以为他有心糊弄,拿着大杖子撵在后头,追得吝啬鬼屁滚尿流。

这一段吝啬鬼岔着两条罗圈腿,又辛苦又难受,还要蹦起来躲丈母娘的大杖子,滑稽至极,红帐子里哄天大笑,不少人笑得东倒西歪。

江月儿也是每看一回笑一回,只她看得多了,比旁人好些,她看见好多人捂着肚子笑得气都喘不过来。

她身后那个人最是夸张,一边笑一边道:“怎么办?我也想尿尿了?”

旁边那人大概是他娘子,闻言急道:“要不相公先出去,我站在里面等你,跟收票的小子说说。”

那人犹豫片刻,却道:“算了,我忍忍便是。看戏要紧。”

江月儿:“……”他不会忍着忍着尿出来吧?此时离终场可还有半个时辰呢!

这么一想,她就有点嫌弃了,生怕自己闻到不好的味道,把自己恶心了。

赶紧招呼几个侍卫,道:“先出去吧。”

红帐子里有这么些人,其实气味不好闻,尹家班的彩排她都看过好些回,也不急在把今天这一场看完,便出了门。

侍卫首领同其他人对视一眼,道:“小姐不如去那边——”

话音刚落,跟江栋走了个对脸。

江月儿看江栋带着几个侍卫押着几个人从红帐子的另一边绕出来,一看就是有事啊,忙问:“阿爹,怎么了?”

江栋看瞒不过去,只好道:“这几个人想来放火。”

放火?

江月儿悚然:帐子里有这么些人,如果这火真被他们放起来,那该死多少人哪!

她忙使人叫尹班主:“你是不是跟谁结了仇?”

她这多半个月跟尹家班的人在一起,很是听了几出戏班子界的爱恨情仇。

尹班主乍一听说这么大的事,差点都吓死了,连连摇手:“怎么会?我一向与人为善,即使先前的那些人要走,也是赎身银子交够我就放他们走了,从来没做过违了规矩招人恨的事。何况咱们一场才赚五两银子,就是人看着再多,也不值几个钱,谁会看得上这点银子?”

这倒也是……

江月儿沉思片刻,看向她爹,无声吐出两个字:“梁王?”

江栋没接话,只道:“我把人交给五城兵马司的巡检,让他们来问。”一出手就是烧帐子,也只有梁王府有这个胆子。

要是被他们干成了,死的人可不会只有他父女两个。

理是这个理,但江月儿不觉得,五城兵马司的人能问出什么来。或者这么说,即使他们问出了什么,为了不得罪梁王,恐怕也不会对父女两个吐露一个字。

就算她有皇上做靠山,找不到证据,皇上也不可能代她出头。

出门以来的好心情全部被破坏了。

江月儿阴着小脸,道:“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江栋心说,当然不能这么算了,嘴上安慰他闺女:“你别操心这些,阿爹来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