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看着玻璃窗外，突然就笑了。

是的，他会。

他将千语的行为放进了太多的商业考量，而若只是商业，千语一定会有另外的办法。

她这一局，只为自己。

法国，某教会孤儿院。

“她们在排练什么？”夏千语见女孩子们穿着湖水蓝的公主裙，扎着漂亮的发卡，手里捧着统一的文件夹，就那么整整齐齐的站在那里，特别有精神、也特别有气质。

“这些孩子的乐感不太好，但节奏感和声音条件却很好，所以在他们被声音班退出来后，院长提议成立了朗诵班。”艺术指导老师解释说道：

“这两天正在排练，离全法初中生艺术会还有一周时间。夏小姐和s今天过来正好，看看孩子们表演，让孩子们多些信心。”

“挺好。”夏千语看着孩子们发亮的眼睛，与她刚来时见着的，已然大不相同，不禁喜悦。

“孩子们，刚才朗诵的文章，我们分层次再来一次。”艺术老师微笑着走到孩子们的队伍前面，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后，再做了一个起势，孩子们立即便进入了状态。

“刘瑜，愿你慢慢长大”

“小布谷，今年六一儿童节，正好是你满百天的日子。当我写下”百天“这个字眼的时候，着实被它吓了一跳——一个人竟然可以这样小，小到以天计”

孩子们清脆的童音响起，夏千语与s对视一眼后，情不自禁的将手轻抚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一个人竟然可以这样小，小到以天计”

“好吧，妈妈不做这个梦了，我不指望你岁那年和爸爸妈妈成立一个读书小组，或者2岁那年去非洲旅行时叫上妈妈。如果有一天你发展出一个与妈妈截然不同的自我，我希望能为你的独立而高兴。”

“”

夏千语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孩子们的口里念着“爸爸”、“妈妈”这样陌生的字眼，让她想起自己的父亲。

岁的时候，她第一次去监狱看父亲，没有喊他，只对他说：我会努力读书、我会赚很多的钱、我会救你出来。

岁的时候，她对‘妈妈’这个词是没有概念的，她曾经对着镜子偷偷的喊‘妈妈’，却觉得这个名字太过生涩，自此后一直到如今，都没再吐出过这两个字。

未来，她的孩子岁的时候，会没有爸爸吗？

“所以唐宁，我错了吗？”

夏千语的眸色微动，一时间将思绪拉得很远很远

“小布谷，你看，我已经把太多注意力放在”以后“上面了，事实上对”以后“的执着常常伤害人对当下的珍视。”

“怀孕的时候，妈妈天天盼着你能健康出生，你健康出生以后，妈妈又盼着你能尽快满月，满月之后盼百天，百天之后盼周岁？也许妈妈应该把目光从未来拉回到现在，对，现在。”

“”

“小布谷，愿你慢慢长大。”

“愿你有好运气，如果没有，愿你在不幸中学会慈悲。”

“愿你被很多人爱，如果没有，愿你在寂寞中学会宽容。”

“”

“千语？”s见夏千语突然间就泪盈满眶，不禁吓了一跳。

“夏小姐。”艺术老师回头看见夏千语的样子，也吓了一跳。

夏千语给她的印象一直是淡淡的、冷冷的，虽然热心的捐助孤儿院，人却从不见热情；虽然是个孕妈妈，身上却罕见温柔。

就这么一个冷得几乎没有情绪的女子，现在却

艺术指导老师快步走到夏千语面前，关心的看着她。

“很好，特别的好。”夏千语深深吸了口气，力持平静的说道。

“女人怀孕是会比平时易感一些。”艺术老师看着夏千语柔声说道，但孕妈妈要保持好心情。

“是吧。”夏千语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她们的声音和感情都特别棒，帮我和她们说：她们是最棒的，我很看好她们。”

“好，我会告诉她们，你先回去休息吧。你尽量少听让人情绪波动太大的作品，你和宝宝要加油哦。”艺术老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与s一起将她送出报告厅，见她神色已经恢复如常，这才放心的回去。

“怎么啦，可没看出你这种女人，还有多愁善感的时候。”s轻轻推了夏千语一下，她自己的眼圈也一片泛红。

“你希望顾白，在岁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夏千语轻声问道。

“没有希望。”s红着眼睛摇了摇头：“在顾白心里，我只是个偶尔的玩伴，不是妈妈。不过，我也不会当妈妈，她有爸爸就够了。”

“s，对不起。”夏千语抬头看着红眼圈的s，低低的说道。

“怪你干什么，又不是你能决定的。”s伸手抹了一把眼泪，转身往停车场走去：“若换了别人，也不会对顾白这么好。说实话，你把顾白照顾得很好，真的很好。”

s说着便欣慰的笑了起来，一向玩世不恭的她，在此时的笑意里，眼泪却止不住的一直往下流－－哪有一个妈妈，会不想在女儿小的时候抱着她温柔的身体？哪有一个妈妈，会不想牵着女儿的手，和她说些闺蜜间的悄悄话

除了她的

夏千语用力吸了吸鼻子，张开双臂给了s一个紧紧的拥抱，在这样的拥抱里，她的眼泪也有些止不住了，却又强忍着憋了回去，一再的用力后，她轻轻的松开了s，嘶哑的声音说道：“回去吧。”

“恩。”s伸手抹了眼泪，拉开车门扶着夏千语上车后，绕身回到驾驶室，发动车子往回开去。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有些情绪，一说话，就崩不住了。

而无论是千语的寡淡、还是她的轻佻，她们都不是情绪化的人、更不是喜欢将情绪外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