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琳琅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
“江湖何其大,九州何其广,灵州城虽说是罗汉州的都会,繁华不下帝都中京,可是以九州之大观之,依旧是渺小地可怜。我们这些所谓青年才俊、后起之秀,事实一直在困守一处、坐井观天。”
她说着,一边观察着父母和兄长的脸色,适时地说道。
“如果你想历练,可以。中原这么广阔,你自去想去之地,为何非要大老远跑到塞外西域去历练!”大哥皱着眉。
卫琳琅觑着自家兄长的表情,耐下心来解释道:“你们不知道,我近些日子不知怎地,突然很想念褚伯和秋霜姐姐呢。自五年前爹爹五十大寿时见过他们之后,便一直未曾见过。女儿想趁着这个机会去临沅城探望一下他们。秋霜姐也快要过双十生辰了,想必好事也将近了,我便是去参加她的喜事、凑个热闹,也是没什么的。对吧,哥?”
老夫人刚准备摇头,眼尖的卫琳琅当机立断地抱住她娘亲的手臂,撒娇道:
“娘亲~就让我去嘛。再说,临沅城离松贺州都会百花城那么近,我可以找个时间去那儿玩玩,我从小就想去百花城你们是知道的。就准了女儿的这个小小愿望嘛,好吗?好嘛~”
她习惯性地晃着娘亲的胳膊。
老夫人从来就对卫琳琅的撒娇打发没辙,只好拍拍宝贝女儿的手,不再说什么。
“琳琅,去塞外可不是在开玩笑。你可知道,此行山遥路远、行路艰苦?”
卫坤严肃地看着卫琳琅。
他自己是草莽出身,自然是知道江湖历练有多么重要,也从来赞成让自己的孩子亲身体会江湖的残酷。
对卫德伦和卫义礼,他凡事都严格要求,是标准的、不苟言笑的严父。
但是对卫琳琅这个家里最小的孩子,还是唯一的女儿,他除了在教她学武以防身这件事上态度很坚决之外,还从没有勉强过她什么,也从没想要她在武林中扬名立万,或是作出多么大的成绩与贡献。
“我自明白松贺州与此地相距甚远,其间还相隔着滇州,”卫琳琅蘸了点茶水在桌上画地图,这点地形常识她还是知道的。
“滇州颇多山地沼泽,不利行走。不过我打算取道中原,虽然稍远,但是道路平坦,沿途也有较多人烟,住店之类的会更方便。所以林林总总算下来,倒比穿过滇州要快得多,还更安全。”
卫坤目光中含着笑,以及对女儿进取之心的赞赏,洪声大笑道:“好,我做这个主,便答应了你又有何不可?身为我卫坤的女儿,就该有些豪气!整天足不出户、小情小爱的,算什么江湖儿女?!”
卫琳琅刚想谢过父亲,谁知这时大哥却皱起了眉。他道:“父亲,那几个州和中原是有天大不同,你也是知道的啊。我并不是不赞成琳琅多走走多看看,而是……”
他有些为难地说:“若是琳琅想去中洲、显州或是鹦鹉州,我必不拦她,因为这三个州和罗汉州一样,都处于朝廷管辖之下。治安怎样?路费几何?父亲,我与您常常跑商,都是清楚的。可是塞外却……”
“不属朝廷管辖……这是何意?塞外怎会不属朝廷管辖?所谓‘塞内’‘塞外’不是只是一种对西北几州的习惯性的叫法而已么?”卫琳琅听到这种朝廷秘而不宣的尴尬事实,不由感到非常惊奇。
大陆无尽,甚广焉;分九州,九州以内莫非大显王朝的疆土。
这是六岁稚童都知道的常识。
大哥无奈地跟父亲对视一眼,接着向被挑起好奇心的卫琳琅解释:
“这里没有外人,这事儿也不是秘密,我便与你直说。南滇州、西松贺州、西北金阑州、北燕州实际上都是处在各个藩王的控制下,即使是二十年前的那场动乱也没能改变这一事实。甚至,极北落马州至今还被掌握在外族手里。”
“唉,这也都是好几代积下的老问题了,朝廷想要改变却有心无力。但是,因为塞外名义上还是属于大显的,藩王们名义上还是皇室下封的亲王。朝廷是不会将他们已经丧失五州控制权的没脸事实广而告之与众的,你们这些年轻的、也没有出过塞的人,自然是不会知道这件事,也怪不得你不明。现在,你还坚持要去西域吗?”
大哥卫德伦循循善诱地说,目的自然是让卫琳琅放弃她心血来潮的天开异想。
他看父亲并没有不悦,也没有阻止他说下去,便补充道:
“这塞外的几州并不像东方四州一般富庶,并且乱得很,野外劫道者不知凡几,你根本想象不到他们的数量和胆量,那都是为了钱财可以不要命的。退一万步讲,一般的黑道还罢了,重要的是武林邪教也多在塞外活动,黑道中最臭名昭著的魔教的总坛,正正位于松贺州都会百花城城外。”
“中原没有人知道塞外邪教异族的水有多深。拿什么巫术、蛊毒、魔术来说,随便哪个来到中原,那都是无人能解、无人能敌的。要不是邪教异族的人口数量比之中原实在太稀少,凭借那种神鬼莫测的异术,哪还有中原人的立足之地?你说,松贺这样险恶,我怎么可能会安心地放你去?”
做大哥不容易啊。
卫德伦也是担心琳琅的人身安全,才不同意。若不是塞外实在太危险,他怎么可能会拂了妹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