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萧真人笑而不语,只是摇头,陈决更是茫然不解,道门高人行事高深莫测,令他如坠五云雾中,只好接着问道:“真人,莫非其中自有玄机?”
长萧真人望向一同前来,正在真君大帝神相前跪拜祈求的崔氏,向陈决笑道:“陈县主可是为无子担忧?”
陈决眼睛一亮,无子继后乃是他此生最大之心病,闻言哪里还不紧张,连声道:“真人妙法通神,可能解我疑难?我陈决自问并无亏德之处,上苍为何要断我香火?”
长萧真人呵呵笑道:“陈县主福寿双全,子祀却是难为,你与尊夫人已难生育,此乃天命所致,贫道亦是无能为力。”
陈决见长萧真人似乎意犹未尽,不禁皱眉道:“这么说来,我陈决竟是真要绝后了……”
父祖传承,到了这一代竟然要绝后,陈决心中亦是沮丧之极,当即神情黯然,天数已定,人力难为,眼前这道法高深的真君庙主尚说不能,天下还有何人能变这命数?
长萧真人微微一笑,道:“生子难为,无后未必,陈县主好大的造化,却浑然不知,哈哈哈……”
长萧真人笑着离去,陈决一脸茫然的立在原地,崔氏拜完真君大帝,见夫君茫然失措,不禁讶然道:“夫君,你怎又发起呆来了?还不来拜真君大帝?”
金面真君大帝神像挺立神坛之上,身旁神将鬼吏肃穆随侍其后,大帝塑像高约三丈,法相庄严,不可侵犯,面容虽俊,却隐含无边威严,令人一见便心生敬畏之感。
陈决点上檀香,叩拜神像之后,站起身来,叹了口气道:“夫人,长萧真人道法高深,适才他曾说我夫妻二人绝难生子,却又说不至无后,其中似有古怪,是故心中茫然……”
“生子难为,无后未必?”崔氏怔了一怔,忽然抿嘴一笑,拉住夫君手掌,道:“高人行事,难以猜测,夫君何必心急,若是机缘一到,自见分晓。”
陈决回头呵呵笑道:“夫人倒是有些灵根,倒是为夫愚钝了。”
两夫妻在殿中到处观赏,这真君庙宇远处虽见十八重殿宇,到得近前却只有六重,其余十二重不知所往,更无门户出入,想来是用道法隐去了重要殿宇。
六重大殿中正殿供着灵圣真君大帝法相,其余殿中各供道家祖师,崔氏将宏伟大殿看过一遍,心生感叹道:“这真君庙中神将威严、鬼差狰厉、力士怒目,唯有真君大帝俊美出尘,不知是何方人士,竟能修成这般大的神通?”
陈决也看过金面灵圣真君法相,当即点头道:“听闻这位真君大帝乃是前朝人士,年未弱冠便威震天下,天下妖魔闻风丧胆,他老人家生平最恨妖魔害人,座下虽是妖魔众多,但个个噤若寒蝉,真君行事,向来铁面无私,各洲各道俱蒙恩泽,其善举比比皆是。”
崔氏秀美面庞上露出一丝好奇之色,道:“贱妾只听说真君降妖伏魔,神通广大,百姓敬若父母,这恩泽之事又是何等功德?”
陈决摇头一叹,道:“大元朝末代朝政混乱,天下乱象频生,天灾人祸不绝,大旱洪涝、生灵涂炭,黎民横尸遍野,死伤不可计数,灵圣真君遣座下神兵神将兴云布雨,大施医药,不知救活了多少百姓,本朝以道立家,更是蒙其恩泽非浅,听闻便是当今圣上,见到真君大帝也要执后辈弟子之礼,听说,就是朝代更替也有真君大帝之功,不过,仙家中人行事,向来神秘莫测,我等凡夫俗子却总是茫然不知……”
崔氏听得动容,合掌肃穆道:“大帝慈悲,普救黎民,这平治之世多亏神仙相助,真君大帝实是天上人间第一等人物,我等百姓有此神仙庇佑,实是福气不浅。”
陈决亦是笑道:“夫人所说不错,既是成仙,自当护卫苍生,方不负神仙之名,闭门苦修,不过一介蠢夫罢了,只注私利,岂能成仙?”
两夫妻赏玩一阵,不见长萧真人出来,只好怅然下山,行到山下通河之畔,忽听岸边无数百姓惊呼阵阵,似是河中又有怪事。
陈决停下车马,往通河之中一望,顿时呆如木鸡,这通河河面上波光盈盈、水流缓缓,远远望去,只见灵花点点、姹紫嫣红,好似一座美不胜收的花园万花齐放,将满江之水遮得严严实实。
望眼之处,大河上下俱是芬芳扑鼻、花香阵阵,无数鲜花顺水漂流,不知何来,不知何往。
沿岸上香百姓见此神异之事,不无跪倒在地,口称无量天尊。
此时正值真君庙立,眼见这等神奇之事,众百姓哪里会不知道真君大显神通、广施妙法所致?
崔氏下得车来,见花开满江、缤纷绚丽、天海一片花团锦簇的情景,不禁心怀大畅,笑道:“真君神异,一至于此,夫君,这满河花朵如此娇美,不可不赏,你我可下车一行。”
陈决点点头,扶着爱妻便往河畔随意游走,崔氏心中欢喜,自往水中捞取花瓣,她素手纤纤,取来鲜花无数,令仆从带回车中,不多时便堆满了一座马车。
时虽是春风时节,但这河中无数花朵形式各异、就连冬梅秋菊也不在少数,崔氏心喜之下雀跃不已,只顾着采撷花儿,远离陈决等人,却不料脚下一空,竟落入河中。
陈决正随意观赏绚烂花儿,见状心中大惊,急呼众家丁下水去救夫人,但这通河虽然水流平缓,却深不可测,只见大河茫茫,哪里还能找得到人?
“夫人,谁想到你我夫妻竟在今日诀别,痛煞为夫了……!!!”陈决心中大痛,在河岸边大声呼唤之际,却见极远处崔氏坐在一蓬硕大莲花之中,正向自己缓缓而来。
莲花无力,托着一个大活人却稳稳当当,缓缓而行。
陈决心中大异,在岸边急声道:“夫人,你可曾受伤?”
河中崔氏面色似喜似羞,低低道:“夫君,似才你可听到婴啼之声?”
陈决愕然道:“你只顾取花,不慎落水,只闻水声,哪里有什么婴啼之声?夫人明明落河而去,怎会现身花中?”
“机缘天定,因祸得福。”崔氏微微一笑,将手中一蓬白莲高高举起,递到陈决面前,笑道:“夫君你看,这是何物?”
陈决定睛往崔氏手中莲蓬望去,只见这白色莲蓬之中赫然躺着一个酣酣入睡、粉装玉琢的小小婴儿,这婴儿身着青色小衣、颈挂青红小镜,小衣上纹着青元二字,腰间悬着一支小小的三色小剑,长得极是俊美可爱,睡梦之际唇角犹自挂着一缕甜美笑意,显得惹人怜爱。
第二十四章节 子名青元!
一见崔氏手上婴孩,陈决倒吸一口凉气,大惊失色的道:“夫人,你从何处得来此婴?这婴儿打扮分明是富贵人家之子,不知为何却会到这莲蓬之中,快快上岸来,我好去寻他父母才是。”
崔氏满心欢喜,只是娇笑道:“我在河畔取花,耳中只听见婴啼声声,似是从花中传来,不觉上前寻找,谁想落入水中之后,竟然古怪的存身花中,这孩儿便是花中之物,想是他救了我一命,真是好孩儿,襁褓之中尚能救人。”
陈决见崔氏喜爱无尽的神色,心里哪里还不明白?他连连跺脚道:“夫人,不可胡闹,这婴儿来历古怪,若非富人家子,就是花中妖怪,若不验明正身,岂能随意收之?”
崔氏一惊,收回手中娇美莲蓬,嗔目不依的道:“夫君,此儿乃是真君所赐,满江百姓只我才能得之,你若不收,便是不敬神明,我不管,你若不依我意,我便不上来。”
崔氏说着,纤掌拨水,大有乘花逃去模样。
陈决见娇妻难得露出任性娇嗔模样,心中不禁好气又好笑,道:“夫人呐,此儿若真是真君大帝所赐,他日请长萧真人看过便知一二,你躲在莲中不上来,莫非是想在这河中终老?”
崔氏汗颜一笑,道:“夫君,此儿与我极是有缘,不若让我抚养就是,纵是妖怪,我也不怕,你想,这满岸人流,独我听得婴啼之声,岂非是天命所赐?夫君,你我夫妻命中无子,天可怜见赐我此子,何忍拒之?”
陈决见爱妻对这婴儿喜爱到了极处,不忍相拒,只好点头道:“夫人,你且上来再说,若是无人认领,并无古怪,此儿便是你我夫妻亲儿,为夫何曾令你失望过?”
崔氏这下放下心来,起身怀抱莲蓬,走上岸来,两人自水中得了一个婴儿,就是一旁家丁也不曾亲见,崔氏与陈决并肩一处,旁人只见两夫妻怀抱莲花,哪知其中另有奥妙?
一路鲜花一路芳香,回到县衙,陈决夫妻二人望着莲中酣睡之婴,脸上俱都浮现出疼爱之色,这青衣小儿不满周岁,却极是娇美,睡梦之中嘟囔有声,似在呀呀学语,陈决虽口上说要去寻他父母,眼见此婴可爱至此,心中哪里舍得?
夫妻二人一夜未眠,到得天明,忽听衙役来报,说长萧真人到访,陈决大喜之下,急命人请他进来。
长萧一身道袍,见到这对夫妻笑容可掬的道:“恭喜陈县主喜得麟儿,贫道特来道贺,特献上薄礼以示庆贺。”
长萧真人说道,即命身旁道童奉上各式礼物,锦衣、玉冠、书卷、檀香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