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行业,太需要成就感、自信心,和报答了。
这个行业对失败的容忍,是有限度的。
他选择终止,终止的只是他的一个项目,却是其他人一期一会的梦想。
他只能进,不能退。
余飞轻轻地抱着他的脖子,坐在他身上。解到他第三颗衬衣扣子时,他的脸就有些红了,按住她的手,又自己把第三颗扣子扣上,“姥姥姥爷快回来了。”他说。沙发旁边的虎妞虎视眈眈,一触即发。
“我就想看看你。”余飞低着声音说,指甲在他两枚锁骨间轻轻划拉。
她想起在佛海边上吃老北京爆肚的那个晚上,他开车来接她。那就是他做出继续做《幻世灯ii》的决定的时候,灯光下他的脸上有着疲惫的苍白。
那一个抉择何其艰难。
其他人不明了他的家庭背景,更看不到他将来要面对什么,如何能理解他内心中火炙雪浇般的煎熬?
而她那时候在做什么呢?她也许是他那时候唯一一个希冀能求得安慰的所在,她却在给他火上浇油,雪上加霜。
白翡丽自然不知道她现在在想这些,看着她的指甲无奈地抱怨道:“你再刮两下就破了。”
余飞低头,果然只见他锁骨那一片皮肤都被她刮得通红。
她忙收了手,又给他摸摸。
虎妞发出了威胁一般的低哮声,竖起了飞机耳。
余飞趁势整个人贴到白翡丽身上,抱着他脖子,贱贱地向虎妞炫耀:“哎哟——”
虎妞气炸了,“嗷”地叫了一声扑过来,生生被白翡丽伸胳膊挡住,单手抱在身边安抚了半天,才让虎妞顺过气来。
白翡丽继续对余飞无奈:“唉!——”
余飞“嘻嘻嘻嘻”地傻笑,深深地看进他的眼睛,却没有说什么。她伸手从茶几上够到甜品店那个袋子,摸出一个小盒子捧到他眼前:
“我买了榴莲班戟,你爱不爱吃?”
*
次日晚上,小芾蝶破天荒地约余飞和白翡丽吃饭。余飞担心又发生上次甜品店那种事件,便把吃饭的地方定在了瞻园附近一个环境幽静的小餐馆里。
小芾蝶闷头不语地吃了许久,才吞吞吐吐地说出口:是她妈妈逼她来的。
言佩玲想问白翡丽,上善集团拖欠他们的百万账款,什么时候能还,她还要给工人开工资。
余飞觉得挺尴尬的。
白翡丽倒挺淡然,告诉小芾蝶,上善这几个月都在处置资产,获取现金流,春节之前一定能把拖欠的账款都还上,让工人好好过年。
小芾蝶于是没有再问,沉默地继续吃饭。
上善集团,就像一棵野蛮生长的大树,从一株小树苗长起,现在被削枝去叶,最终又只剩下服装这一根主干。
白居渊几十年的努力与野心,全部都付之东流。
余飞问过白翡丽他父亲现在的处境,他的回答是还在处理集团内部事务,同时等候审讯。白翡丽之前已经想尽办法,包括上下打通关节,包括去向楼先生低头,但他回到北京,最终确认,有些躲不过的东西,终究是躲不过,欠下的账,迟早要还。
“他如果那么容易垮掉,就不是白居渊。”白翡丽当时望着余飞在枕草居拿的那个和服娃娃,说道,“我走好自己的路,等着他,就行了。”
三个人又默然地吃了一会饭。临近末了,桌上的餐具收走,服务员送来清口茶,小芾蝶忽然问白翡丽道:
“你是弱水吗?”
五个字,直指人心,仿佛整个餐厅都突然静了下来。
白翡丽怔了一下,很清晰地说了一个字:
“是。”
小芾蝶的眼圈登时就红了。
她“唰”地站了起来,“九哥一直都知道,她也一直都知道,是吗?”她指着余飞。
白翡丽仍然很清晰地回答道:
“是。”
小芾蝶的声音里有着难以抑制的愤怒、难受、委屈和激动,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过了。
她大声说:“那你之前为什么要骗我们呢?大家问你是不是女的,你为什么要默认呢?我们为你辩护了这么多年,看到有人怀疑你就去为你解释,顶着多大的压力你知道吗?你知道做一个粉丝,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吗?就是被自己的偶像亲手打脸!”
她抓起自己的包,丢下一句话:“我讨厌你,弱水再也不会是我的白月光了。”她头也不回地、飞快地跑出了餐厅。
余飞看向白翡丽,他怔怔地坐在那里,眼睛里有一些失神。
*
《新声音》是一个知名度很高的音乐类综艺,余飞虽然不怎么看电视,也听说过这个节目,可见其影响力之广泛。
余飞上网查了一下,最新一季的《新声音》,已经连播了六期,白翡丽出现在第一期和第六期,唱了两首古风歌,用的都是本音。
他在第一期出场,唱的是《流离》,可能因为这首歌在大众中没有什么知名度,又是一首不太适合综艺节目的抒情古风,相对显得没那么亮眼,没有评委让他通过,把他放进了待定名单。
但不得不承认,他唱得的确很好。他的本音纯净、通透,声乐功底扎实,歌声有一种感染人的力量。
可能他身上真的是自带争议特质。这期节目结束之后,微博上一个知名度极高的独立乐评人专门针对他这个落选者发布了一条点评微博,称他是“遗落之珠”,是能在歌声里唱出故事的人;并点拨他:以后参加这种节目,一定要好好选歌,不要再唱古风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