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起停下脚步,他的面前是一道门,门上符文闪耀,他取出一枚特殊的令牌,令牌散发出光,门缓缓打开。
门的后面,是一个独特的房间,有桌子,有书,还有床。
“进去吧,这是你暂时休息的地方。”
郭起站在门口,双手抱怀。
“在镇妖塔,这是最后的避风港,每隔四个时辰,这里的门就会打开,随机出现在镇妖塔的某个地方,有什么妖兽在外面等你,它是喜欢吃素,还是喜欢吃肉,全看个人运气,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离开,离开的唯一条件,就是用妖灵精华为油,能够点燃桌子上的那一盏灯,当灯亮起的时候,你就会被传送到镇妖塔外。”
听见郭起的话,顾余生看向桌子,果然见到上面有一盏黑乎乎的灯,它的灯座上,铭刻着古老的玄妙符文,不光如此,整个房间中,都有很多类似的符文,有些符文或许是因为时间太长,灵力已经开始消退。
“晚辈明白了。”
顾余生抱拳道。
郭起点点头,他转身时,又回头看顾余生一眼。
“哦,忘了告诉你,这个房间,你父亲也曾待过的。”
顾余生的脸上露出错愕,待他还想要问什么时,那位郭起长老已经离开,而且门上面的符文闪耀,一点点的将密室封印,顾余生试了一下,应该是出不去的。
顾余生一个人枯坐在地面上。
他有些面无表情。
目光呆滞。
少年算半个男儿。
男儿对父亲的思念,一向都是含蓄的,沉默的。
如同父亲对儿子的爱一样,沉默多过于倾诉。
少年对父亲的印象,一向是害怕居多,但那种害怕,绝不是畏惧,也不是怕被父亲持着竹条加身。
有时候,竹条加身,总好过于语言上的责怪。
那是一种内心的焦躁不安,生怕父亲失望,生怕父亲难过,生怕父亲沉默的自责。
可是啊。
顾余生在懵懂的岁月,就失去了父亲。
——那个整天持着书背着剑却从未说过之乎者也,也从未说过大道理、圣人名言的父亲。
甚至。
顾余生已经快要记不清那一张曾经沉默多过于说教的脸庞了。
只留给他一个负剑出桃花林的背影。
三年。
顾余生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许多。
可他依旧呆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很久很久。
他可以追随父亲的走过的路。
可父亲在前方的背影。
只能永远的留在记忆里。
他明明已经克制着不去想过去的事,不去想已经逝去的父亲。
可眼泪还是忍不住夺眶而出。
他张着嘴,无声的嘶哑。
晶莹的泪珠中,他又仿佛看清父亲那模糊的面容。
于是。
顾余生默默的抬起手臂,擦去眼角的泪水。
然后挤出一张少年坚毅的脸,一个人在房间傻笑了起来。
恍惚中,那一道紧闭的门打开了。
顾余生猛然间起身。
如同小时候一个人安静的在房间里玩耍等父亲归来时那样。
他奔跑着走到门口。
迎接他的,却是张牙舞爪的妖兽,那冰冷的爪子,撕裂了顾余生沉浸在过去的悲痛里,如一面镜子掉在地上,记忆碎了一地。
“啊!”
顾余生大吼一声。
呛然拔剑。
庞大的剑气宣泄着少年不再压抑的内心。
滚烫的妖兽血液洒满一脸。
他伸手往脸庞一糊。
奔向下一只妖兽。
“啊哈哈哈!”
顾余生肆无忌惮的笑着,像一个迷路的孩子,不断的挥舞着手中木剑。
他那一把平平无奇的木剑,逐渐被妖血染红。
如同春天的初开的桃花一样。
殷红而美丽地绽放。
偶尔也会有妖兽的利爪撕裂顾余生的衣服,在他手臂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但他依旧不觉得疼痛。
挥动着手中木剑,直到身体渐渐的麻木。
不知过了多久多久。
顾余生看见一道光。
他回眸看去。
那是屋里的那一盏灯在照着他,好似让他找到了归家的路。
顾余生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回走,往回走。
走到灯前,他看着摇曳的灯花。
并不想离去。
他躺在那一张床上。
困乏的睡去,睡梦中,他的脸上露出少年青涩的笑容。
应该是做了一个很好的梦。
顾余生跟在郭起的身后,他并不不知道这位长老的底细,但从刚刚此人的立场来看,至少不是那么坏。
顾余生一路沉默谨慎,他穿过很长很长的走廊,好似这个走廊一直没有尽头,他抬头凝望,依旧看不见塔顶,这里看起来像一个古塔,却又像是一个封闭的世界,一路上,他见过苍古的树木被灼烧得只剩下炭黑的躯干,偶尔也会看见一片片雪花飘落,或是白茫茫的世界。
“不必感到惊讶,镇妖塔的神秘,远超你的想象,从某种程度上说,这是圣人的手笔也不为过,有人说青云门不过是守门之户,并不算错,这个世界很大,大到你以为能用剑看清这个世界,但实际上,你所能知道的,也不过是镜中一幻影罢了。”
郭起说到这,放慢脚步,他回头看一眼顾余生,似乎从顾余生的面容上追忆起什么,叹道:“这个世界也很小,小到偌大的青云门,竟无你顾余生容身之地,处处充满算计,波云诡谲,你一定是这么想的,对不对?”
顾余生没有接话,他并不清楚这位郭长老为何突然变得如此热忱,和他说这些不相干的话,顾余生把左手藏在袖中,右手贴着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