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君行说道:“别的不行,这些花花肠子咱俩不是多的很。”
姜宁远盯着前方,夜幕里的大军。巫氏并不像想象中的脆弱,前方是一片黑色的钢铁洪流。数十万人的聚集,双方都严阵以待。战场,很安静。似乎是明白等待自己的不是溅别人一脸血,便是被别人溅一脸血,没有人再耗费那多余的精力说哪怕半句话。多一口气,可能便是多一条命。
姜宁远沉声说道:“其实,我有时也不太清楚他们的想法,也许,他们真的有底气,又或许只是莽撞。摆出进攻阵型,是昏庸无能自大,还是另辟蹊径别有阵法。真想看看,他们的指挥官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许会很有趣。”
姜君行接到:“想那么多干嘛,什么计谋不计谋,强不强弱不弱的,打了不就知道了。哪边流的血多,哪边就是败者。”
姜宁远回应道:“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这是战争,你不流血当然说的如此轻松。更须知胜负怎可以伤亡来计算。战争只是一种手段,达到了目的而流的血,再多都是值得,再多都是胜利。你更要知道所谓兵法,最是讲究迂回曲折,怎能以一场胜负定论大局,也许这只是诱饵,也许是圈套诱敌深入,也许有别的动机。须知兵法里的声东击西………”
姜君行蓦的打断他:“战争只是一种手段,那你扯这么多喽子,你是打还是不打啊?”“打”后者难得干净利落的回答道。“那不就成了,着手准备吧”姜君行说道。
议会厅里,众长老面色凝重。
“时间快到了吧?准备开始仪式吧。”族长沉声说道。即使这里没有外人,他还是刻意压低了声音。大厅里光线很暗,阴森而压抑,与平时姜君行打瞌睡追逐玩闹的那个童年圣地,有着一种不可名状的隔离感。隐约可见五位长老,加上族长六个老人环绕着一方小小的鼎炉而坐,鼎炉中已经有着接近一半的血。众人都从袖口里掏出一把精致的匕首,样式古老而美观,与如今的时代有着格格不入的冲突感。
六人伸出手,依次用匕首在手腕上划出一道鲜红的血槽。血顺着
手指,在空中划了一道线,连珠般下坠,汇入鼎炉。待到鼎炉满一半,众人停止了放血。族长起身,将大厅里悬挂着的威远大公画像一下子扯开,随意丢到地上,说到:“不知道君行会不会恨你,反正我们几个老头没有不恨你的。”画像后面是平滑的墙面,看上去没有任何机关,可只见族长姜云虚在上面不同位置几次按压,墙面渐渐外凸,露出一个槽子。姜云虚将自己的血涂在上面,血似乎顺着机凹槽,缓缓流入深处。随后,机关自动开启,吐出一个暗格,暗格里面是一把积了很多灰,但依旧锋利的剑。
族长姜云虚拿起剑,置於鼎炉上方,令人惊奇的是剑自动悬浮了起来,底下血池飘出丝丝缕缕的血雾,附着在了剑上,将其染成了红色。接着,六人一齐念道:“暗影相随,剑开万门,碧落黄泉,常载吾身,以我之血,斩众生,成大道,破牢笼,游四海。”
伴随着奇异咒语,鼎炉逐渐虚化,最终剑刃落下,而鼎炉则是慢慢飘浮起,悬浮在大厅上方。
众人做完这一切,起身。大长老拿起地上的剑,交给族长,说道:“既然你是他父亲,还是由你交给他比较合适。”姜云虚也不客气,接过剑,放入暗格中的剑鞘,狠狠握在手中,看那架势,不亲手交出去恐怕会含恨九泉。
二长老笑道:“多亏老祖宗们肯多出力,
我们这几个老头倒是不至於失血过多,今日也算是在阎王殿里捡了一条命。”族长姜云虚叹道:“性命不性命的不重要,我只希望君行不要恨我们,不要恨出生在姜氏,背负着本不该承受的一切。” 众长老叹了口气,依次走出,大厅中便空无一人了。良久,寂静的大厅中突兀传来嘶嘶的声音,一条小青蛇从大厅的一个角落香炉里缓慢的爬出。游行到鼎炉的下方后,砰的一声轻响,居然变成一个年轻貌美的绝色女子。那女子一袭黑衣,眼眸中闪动精光,看向头顶上方的鼎炉,有着些许疑惑与不解,还有一丝恐惧。终於,她下定了决心,身形缓慢飘起,到了快要接触到鼎炉的时候,伸手去抓那鼎炉。然后一切并未如她所愿,她的手居然从鼎炉中穿过,她又试了几次,都是如此。她轻声咦道:“奇怪,怎会这样,这鼎炉像是不存在於这世界一样。”虽然还有一丝余念想要一探究竟,但终归是不敢再多逗留,便又化身成一条青蛇,朝着战场的方向游去。快速而又不发出一丁点声音。
前线边,两军对垒,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一触即发。而此时,偏偏有两个不合时宜的身影在两军之间忙忙碌碌。战场选在了一望无际的平地。地上早就因士兵军马的来来回回而寸草不生。这里,是生灵绝迹的地方,没有什么植物能在这里生存。但同时,这里却是两军交战的最好地带,考验双方千年来积累沉淀的地方,也是收割生命的地方。此时夜幕下,正在折一根树枝,用刀削成弹弓形的姜君行突兀的停下来,抬头看着天空,仿佛比从前更清晰了一般,忽然,他从内心生发出一种虚无感,仿佛自己将要离这世界而去。又或者是,这世界将要离自己远去。
“喂”他说到“宁远,刚刚雾散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