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缓缓后退,而明军火箭的攻击还没有停。俄尔哈不由得恨恨地啐了一口唾沫,回头望去,远处明军的战阵如山岳般巍然不动,他似乎能看见明军士兵铁面具后面冷诮的目光。耀眼的闪光涌动起来,明军的阵线向前移动了,刺刀如林,反射着刺目的光。
“有道是穷鼠噬猫,鞑虏此番反扑的气势倒是很足。”卫朴收起了望远镜,抿了抿嘴角,又是嘲讽的冷笑,“可也仅此而已。”
战况的激烈远不是卫朴所说的那样轻松,但胜利者是可以如此故作骄矜的。当然,卫朴有自己乐观的理由,有胜利的信心,这些都源于后方的补给。不仅是物资,还有新兵,缺一个补一个,再打下去也能保持数量和实力。
定额定编,使各支军队的军饷得以控制,同时,一视同仁的补充也消除了将领们有保存实力想法的空间。军人嘛,就是要专心打仗,不用纠缠于乱七八糟的事情。
文臣督军,没有;太监监军,更不可能。将领有指挥的自由,可却并不能成为拥兵自重,甚至举兵作乱的条件。因为没有了私军,饷粮都由朝廷供给,退伍、伤残的安置到位,阵亡的抚恤优厚,将领们没有了家丁,也无法控制军官的晋升,谁还会参与作战?
说到底,只有自己做得不好,才会担心军队,担心武人。也只有积弊丛生的制度,才有明末士兵不堪战、不愿战,将领畏死怯战、贪婪自私的局面。
而大明积弊最深的便是军屯制度。早在明建国初期,朝廷用驻防士兵就地屯田,不管是驻防内地,还是边疆。每个兵士都由国家分配给一定数量的土地,都要自己耕种,自给自足,这样可免去百姓的负担与转运粮饷的困难。
应该说,这种以守军耕种的屯田法在一定时期收到了效果。但是,好景不长。广大军士辛苦耕种的土地和收获的粮食逐渐被他们的直接统治者——各级将吏、地方大员任意占种和侵夺。屯田制遭到破坏,而夺占耕地者迅速富裕起来。
这些夺占者有镇守都督、都督同知、都督佥事、总兵官、副总兵官、都司指挥使,就连那些千户、百户等低级官吏和他们的子弟也敢于侵夺。驻守边疆的将吏们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都私自设置自己的庄田,霸占水利设施,夺占肥地、好地,随意役使部属军士为他们耕种,收获全部归己。
明代的边防军多由罪犯充任。列居九边之首的辽东,戍边“军士多以罪谪戍”。他们被加上各种重罪名目而充军到辽东。编入军队。一年到头,他们除了修城、担任守卫,主要任务就是从事屯田。他们真正成了当地各级将吏的农奴,份地随意被夺占,收获物可以随意被征收或全部没收。
于是,朝廷窘于财政,士卒陷于贫困,只养肥了一群拥兵自重的军阀。以及他们手中少量的家丁精锐。这样的军队,战力如何保证?
现在呢。从军官到士兵的军饷是足额的,发放也是层层监督,谁也别想着喝兵血、吃空饷。不用文官或太监,只是讲武堂的军官控制中下层,只是后勤、军法、指挥等各司其职,分权牵制。便基本上形成了对军队的有效控制。
陶继智身为吴氏旧将,年岁已经不小,也经历过辽西的几场战事,特别是松锦大战。眼见清军反扑失败,败向锦州。立时便觉得大局已定。对卫朴的自信言语,他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鞑虏应再无力主动出击,只能是依女儿河固守。至于迂回绕袭我军后路,一来他们没有那么多的兵力可调派,二来怕也是惧我军火器犀利,轻骑迂回成功,也难切断我军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