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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明睿智吗,朱永兴承认自己不笨,但却达不到那么夸张的程度。而他最与别人不同的是眼光的深远,以及务实不好虚名的行事风格。
务实,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很难。名与利同列,是人们最普遍的追求,朱永兴其实也不例外。他辛辛苦苦地工作,殚心竭虑地筹划,为的是什么,可别说他不喜欢成为这个时空的中国历史上最有功绩的千古一帝。
但凡事有个限度,也要有原则。而且,朱永兴那后世的思维模式使他并不满足于当时传统意义上的一些东西。比如,表面上的恭顺和口头上的称臣,他不欣赏也不大接受;泱泱泱大国的气度不是牵就弱小,用吃亏来换仁义。所以,在很多时候,朱永兴象一个小商人似的斤斤计较、精明盘算,非要实际利益才能打动¤£,ww+w.他。
虽然这显得有点不合传统的“仁”和“礼”,但确实是使国家、民族得到了好处。比如明王朝的附属国很多,是明王朝依靠自己的实力让众多的国家服气,“臣服”而自愿加盟的。而朱永兴却不满足于此,灭安南,灭占城,伐缅甸。他完全是以武力说话,并从中得到了国家复兴所需的钱财和物资。
在弱肉强食的世界中,儒家传统的“内圣外王”已经不太适合,至少是要有选择的接受,有批判的吸取。
所以,不管卓布泰、达福能否接受大明的条件。秋季攻势的准备一直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为了弥补骑兵的不足,朝廷甚至从西北调了四千骑兵参战,作战计划也变得激进,非要一举解决鞑虏,或者至少要到打残的程度。
既然建奴深沟壁垒,准备与明军打阵地战,总参谋部便最终制定了正面强攻,侧翼穿插直进的作战计划。
首先是明军主力由沈阳、本溪两路出动,东向攻击建州。锋锐直指赫图阿拉(现新宾县);在强大正面攻势的掩护下,由三个骑兵旅、一个混成旅组成的突袭兵团将秘密集结于朝鲜的慈江道,趁着建奴主力被吸引到正面战场,适时渡过鸭绿江,直插建奴后路。
按照现在敌我力量的比较,只要建奴主力在正面战场与明军展开战斗,突击兵团便完全可以直扫其腹地的空虚防守,杀人、放火、抢掠。就食于敌,就算不能一举将建奴彻底消灭。遭此摧残,建奴也只剩下了一口气。
毕其功于一役,朱永兴终于可以向军队发出这样的期许和希望。而在这豪言壮语背后,则是一场巨大的投入。弹药粮秣,被服棉装,从陆路、海路运抵前线。从南到北,很多民间百姓都意识到战争即将走到尽头了。而现在发放的将极有可能是最后一批战争债券,不仅有利息收入,更有纪念意义。
商家的购买是最踊跃的,他们的嗅觉也是最灵敏的。东北虽然苦寒。但人参、毛皮、东珠等却是珍贵之物。而购买三十万两以上的个人或团体,可是有朝廷的奖励和优惠。有民爵之赐,可得东北行商执照,拍卖东北光复地区的商铺房产可享优先权。嗯,即便不从利益考虑,得到爵赏,对于商人而言,也是光耀门楣的盛事。再说,这钱是借给国家的,又不是白白捐输。
五百万两银子的战争债券,民间百姓的小额购买只有很少的量,没持续多长时间,中央银行便宣布债券已经卖光,倒让一些百姓直呼太少,时间太短,全让黑心商人给买了。
时间就在这准备和筹划中飞快流逝,除了战争之外,朱永兴还在悄然作着另外的准备。密折和书信沟通一下子繁忙起来,各地的巡抚,各军区的长官,朱永兴在试探,在商议,在征询,逐渐形成了比较完善把握的思路和章程,就等着东北的大胜,等着威望再上一个台阶,再对外宣布了。
这也是做皇帝的优势,无论是什么好事,总能沾上点边。君明臣贤嘛,没有明君,哪有贤臣,哪有名将?
当秋风萧瑟,落叶满地,令人顿生苍凉之感的时候,东北战事终于爆发了。掌握战略进攻主动权的明军,以威不可挡之势向满人的巢穴压去。
…………
胜利是可以预料的,建奴舍长就短,想用深沟阔壕来守住巢穴,却正是取死之道。在火力强大的明军面前,无论是攻坚,还是防守,都足以发挥优势。如果建奴以轻骑游动,那才是明军不太好对付的。
当然,建奴采取这种战术也有不得已的原因。首先是兵力不足,工事则可以稍作弥补;其次是战略回旋余地小,东北地区不象草原,建奴也不是游牧民族,而是渔猎民族,家眷老小必须要安置在相对固定的地方,这也影响了其人员的机动。
而明军在这个时候发动进攻,构思也是很毒辣的。即便建奴想再度北迁,也要考虑到重新找到居住地,再建房盖屋以度过寒冬,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情。搬家穷三年,看似丢弃的是一些可要可不要的物件,但到底是固定资产,总有用处。建奴从关内到关外,立足未稳,又从辽东退到建州,损失极大,人心已是不稳,不打便撤,恐怕族人便要星散了。
朱永兴虽然盼着胜利的确认,但也知道需要等上些时日。毕竟正面进攻不是主要目的,起初也不会过于猛烈,总要牵制吸引更多的建奴兵马。才有利于突袭兵团的一锤定音。
尽管这场大攻势是以再次举债支撑的,但朱永兴并不发愁。国家的经济正走上正轨,各地的恢复重建也卓有成效,特别是商业的蓬勃发展,财政收入自明年起便会有一个跃进式的增加。
而借着边市贸易大发展的契机,中央银行这个最赚钱的行当也越来越显示出光明的前景。为了方便商户的异地大额金钱交易。银票这个能异地存取的东西终于推出了,为国家发行纸币又打下了一个坚实的基础。虽然还只局限于边市要地,如西安、兰州、大同、张家口,以及省会级城市的银行,但业务拓展却将是迅速的。等到百姓习惯于将余钱存在银行,那就将为国家的各项建设提供源源不断的资金。
一个国家也形同一个大公司,临近年底,总要有个年终大盘点。作为大明董事长的朱永兴,看着不断汇总统计上来的数字。信心也在不断膨胀,笑容也更灿烂。
而且,朱永兴已经开始畅想明年的几项大行动。征伐吕宋,是基本确定的,衰落的西班牙已经不是大明帝国的对手;膺惩缅甸,也是必要的,掠夺资财、占领土地,并为日后打通密支那。直进印度作准备;国内呢,是不是要开始大规模的“改土归流”。还要看以上两项战事的情况;建奴若被剿灭,则工作重心便是移民实边,向北稳步发展,以迎接新的对手沙俄。
沙俄嘛,农奴制落后于大明的封建制;人口千万,也不敌大明;在东北。明军还有些主场之利,沙俄不是对手。能搞出些动静的也就是西北,扶持葛尔丹南下东进,迫近大明疆域。不过,这应该是十几年。或者二十几年的事情,那时候的大明国力更盛,骑兵更强,与其作战当不是问题。
这么多年的奋斗,终于折腾出来个样子了。朱永兴畅想着,既欣慰,又有些忧虑。打江山易,守江山难。这句话虽然不全对,可还是有些道理的。天下太平下来,那些读书人是不是就有精神来跟我作对了?新政会不会遭受到新生的阻力,什么纲常、礼义是不是又要被放在首位了?
一人,一家,一团体,一地方,乃于一国,大凡初时都聚精会神,没有一事不同心,没有一人不卖力,也许那时艰难困苦,只有从万死中觅取一生。既然环境渐渐好了,精神也就渐渐放下了。
看一部历史,“政怠宦成”的也有,“人亡政息”的也有,“求荣取辱”的也有。我不敢说已经找到了全新的道路来改变这一切,因为这取决于天时、地利、人和,取决于很多方面的因素,但纵使我不成功,也要将这个思路留诸后世。
朱永兴叹了口气,定了定心神,提笔端端正正地在纸上写下“皇位继承法”几个字。
即便年纪不到三十,即便身体健康,但天有不测风云,朱永兴必须有所交代和安排。其实臣子们担心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传承意味着稳定,意味着国本不动摇。虽然现在这个儿子的血统有些小问题,但总是皇子,断没有自己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妻儿便无所依靠的道理。
犹豫再三,朱永兴苦笑着摇了摇头,终于没有把柔、嘉两位公主写进顺位继承人的名单之中。儿子被承认有继承权便够了,再惊世骇俗恐怕就过分了。
《皇位继承法》、《人权保护法》、《皇权法案》,这是朱永兴准备陆续付诸实施的三大宪政法律。借此,一个近代化、一个皇权受到限制、一个有稳定传承的国家才算是有了架构,至于完善并深入人心,那就用时间来完成吧!
打赢这场国战当然值得欣慰,不使华夏子民沦入愚昧、麻木、僵化、落后、闭塞的深渊;但能否使中华矗立不倒,紧跟或引领先进大潮,傲然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则是更重要的事情。
在世界发展日新月异的年代,守旧因循、原地踏步,便意味着落后,落后便要挨打,不管这将是多少年之后的事情,总是避免不了的结果。
也正因为朱永兴看得远,看得深。所以才有比别人更多的忧虑和担心。建奴被灭,天下太平,别人可以欢呼,可以庆幸和平的到来,庆祝安定生活的开始,朱永兴则依然要殚精竭虑。前行的障碍还有。却已经变成了人们心中的固有传统,变成了已经持续数百年的思想和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