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匈奴人的注视下,东方朔大大方方的来到右贤王的大帐,站在了匈奴人面前。
时值寒冬,右贤王的大帐中央挖了一个大火塘,粗大的木柴在火塘中熊熊燃烧,将大帐照得通明,温暖如春。十几个匈奴将领敞着皮袄,端着酒杯,大声嚷嚷着,争论着谁先攻城,气氛热烈,为了增强说服力,不时拔出弯刀挥舞,透着说不出的躁动。
看到东方朔进来,匈奴人吃了一惊,不由自主的闭上了嘴巴。还有几个人干脆站了起来,做出了戒备的姿势,警惕地看着东方朔二人。大帐里的气氛顿时有些紧张。
白霸两腿发软,脸色更是红一阵白一阵。东方朔伸出手,不动声色的托住了他。
“你是汉人?”右贤王一看到东方朔,忽略了作为正使的龟兹大臣,直接向东方朔发问。
“没错,我是汉人。”东方朔坦然笑道:“我是梁啸的门客。”
右贤王好奇不已,帐中的匈奴将领也面面相觑。这巨人既是梁啸的门客,怎么敢到匈奴大营来?难道他不仅身材高大,胆子也比平常人大?
“既是汉人,你来见我,又是为何?”
“我奉龟兹王之托,来向右贤王解说形势。”东方朔笑得更加开心。“大王,这个时候,你不远千里来到龟兹,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啊。”
右贤王一听,眼角抽了抽。他沉吟片刻,冷笑一声:“看你这么高大,我原本以为你是个勇士,没想到却是个说客。怎么,你想凭你的舌头说退我的大军么?”
匈奴人哈哈大笑,被东方朔压制住的气势为之一松。
“我只是不想让大王死得稀里糊涂的而已。”东方朔笑得更加从容。“大王如果一意孤行,愿意步乌单后尘,我也不反对。说得实在一些,我和大王是敌人,你自寻死路,我求之不得。”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前来?”右贤王怒极反笑。
“我只是不希望对手太弱,赢得太轻松。”
“哈哈哈……”右贤王不禁放声大笑。他觉得这个汉人真是脑子坏了,要不然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他笑了片刻,突然脸色一沉。“你觉得,这小小的延城能拦得住我?”
东方朔一直不动声色的看着右贤王,嘴角带着轻蔑的笑容,仿佛在看一头将死的猛兽。白霸战战兢兢,两腿打战,可是见东方朔如此沉着,心里莫名的松了一些,勉强站直了身子。
“大王的眼里只有延城吗?”
“除了延城,还有什么小国值得我关心?”
东方朔咧开嘴笑了。“大王难道忘了月氏太子阿留苏?”
右贤王一怔,脸上的笑容僵住。帐中的匈奴人听了,也有些不安起来。阿留苏一直是匈奴人的心病,正因为阿留苏的善战,匈奴人的实力才一直无法深入大漠以南。如今匈奴人孤军深入,阿留苏如果与梁啸联手,可不什么好消息。
右贤王强笑道:“阿留苏刚刚战败,如果敢来袭击我,我不介意灭了他。”
东方朔不紧不慢的又加了一句。“大王难道忘了乌孙昆弥猎骄靡?”
右贤王眼神紧缩,刚刚挤出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又惊又怒。“猎骄靡?他难道也敢与汉人为伍?”
东方朔挤了挤眼睛,哈哈大笑。“大王,你觉得我们是怎么越过天山,拿下达坂的?”
此言一出,大帐里一片死寂。右贤王的脸色铁青,死死的盯着东方朔的笑容,发出如受伤雄狮般的粗重喘息。他原本就觉得梁啸袭取达坂有些古怪,乌孙人有不小的嫌疑。现在又从东方朔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他不得不重新考虑猎骄靡的忠诚度。
猎骄靡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和汉人联手?
在愤怒之余,右贤王更觉得后背一阵阵的冷汗。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很可能掉进了一个陷阱,而挖这个陷阱的人就是梁啸、猎骄靡和阿留苏。这三头恶狼联起手来,向他露出獠牙,要撕碎他的血肉。
白霸感觉到了匈奴人的不安,欣喜若狂。他仰起头,看向东方朔,毫不掩饰目光中的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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