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碍(1 / 2)

那个太医张口结舌, 许久未说出话来。

过了会儿,他像是终于反应过来,立时恼羞成怒地反驳:“我何曾说过那个话?老夫诊断是天花, 你一个小丫头说是什么劳什子过敏, 这过敏我行医三十载,闻所未闻!”

“老夫只是看不过去,你想害八皇子。你一口说着他是因为那个你说的东西得病, 一会又说叫他吃上一口, 这不是害他又是什么?难道, 还真是为了救他不成?这种做法,简直荒唐, 真是可笑!反正,老夫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许念听了这太医的一通话,越发确定这个太医有问题。

她懒得同他打嘴仗, 耽误之际救治小兴更重要。同时, 因着这个太医的话, 她方才意识到古时并未有“过敏”这种叫法,解释道:“过敏, 类似于癣。我怀疑小兴是得了癣的一种,需要再行实验, 方才能对症下药。”

“哼!”

太医冷哼,完完全全的不屑。

“看把你能耐的,忘了自己今年是多大年纪了,居然敢来老夫面前献丑!”

而后, 他看向钱妃, 哭诉道:“钱妃娘娘, 您便是对太医院有什么意见,或是对老臣救治八皇子不满,大可以直接提出来,何苦找一个不通医术的小丫头片子来折辱我们?她一不会号脉、二不会行针、三不会观面,您便愿意听她胡言乱语?您就这样任她拿八皇子的命来实验?”

他声泪俱下,说得有理有据,仿佛是钱妃和许念联合起来,不只是欺辱他一个,连带着将整个太医院都没放在眼中。

他把罪名的帽子扣得足够大,大到能把那份方才有的心虚掩饰起来。

然而,他许是忘了,他哭诉的对象是谁了,是一个能够在宫中生活多年,且顺利爬至妃位的人。这样的人,岂会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小白菜。

他那点遮遮掩掩的小伎俩,再加上许念质问的那几句话,钱妃自然觉出有几分不对。正是如此,钱妃开始认真思索许念话里的真实度。

良久,久到太医的哭诉戛然而止,久到室内几乎针落可闻,钱妃终于缓缓开口:“你告诉我那个东西放在哪里,我去和皇后商量,派人取过来。”

她这话,是和许念说的。

一旁的太医听闻,脸色白了一瞬后,他回过神来,立即收拾东西,气急败坏道:“既然,娘娘看不上老臣,同时也看不上太医院了,老臣便不在这里碍娘娘的青眼了,先行告退了。”

“放肆!本宫乃是皇上亲封的三品宫妃,你一个小小的七品太医,也敢这般同本宫说话?这是规矩森严的皇宫,岂容你这般没大没小!”

“还有,你方才一口一个的“丫头片子”,是皇上的九公主,堂堂的九公主也是你能随意编排辱骂的吗?”

钱妃心里窝火,说话自然毫不客气。尤其是这个人一口一个折辱他们、看不起他们,可对八皇子的病始终支支吾吾,未下定断,却将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对,钱妃觉得就是这个太医多嘴多舌。

那个太医这会已是脸色煞白,两股战战,硬撑着站在那里的。

钱妃睨了他一眼,找个人暂时看住他,别让人跑了。同时,她去找守在她殿外的人,将她要去取东西的信儿传给皇后。没多时,皇后的人回来,直接取了胡萝卜送给她。

钱妃拿着到手的胡萝卜,快步往回走。

走至门口,她心生犹豫,驻足不前。

而许诗悦在门口等得焦急,看到她站在那里,立时凑过来,问道:“钱妃娘娘,小八如何了?小九怎么样?您手里拿的胡萝卜,是为何?”

许诗悦如连珠炮般接连问出三个问题,钱妃顿了顿,竟是一一回答了。

“这个是九公主需要的,她提到小兴许是得了癣症,但又不确定,需要让小兴再吃一次,方才能得出结论。”

许是找不到人商讨,钱妃将所发生的事告知了许诗悦。

许诗悦一时间也有些为难,毕竟,许念说的那个事对许嘉兴来说,是有风险的。

她思索着,试探问着:“钱妃娘娘,您是害怕小九害小兴吗?那太医如何说的呢?可是和小九的说法一样?”

“太医?”钱妃嘲讽道,“这个太医不知道是为哪位好主子办事呢!”

“罢了,如果这是小兴的机会,便叫他试上一试,有我看顾,没人敢动手脚。”

钱妃曾经在生产时落下病根,身体弱,常年是柔柔和和的,这还是少见的冷厉,与先前的她判若两人。

许诗悦被钱妃惊得晃了一下神,肯定说道:“小九,不会对小八动手脚的。除了您,我想是小九最不愿小八出事了,没有人愿意一生背着不详的骂名苟活。我相信,小九既然提出了这个法子,定是有了不小的把握。”

“但愿如此吧。”

钱妃留下一句话,便进了屋子。

她把取来的胡萝卜交给许念。许念看着虚弱的许嘉兴,不敢让她取食过多,只取了小半部分,再次做成细腻的胡萝卜羹。

胡萝卜羹做好,许念便要开始喂食,也就是测试实验部分。

可究竟喂食多少,许念也很是纠结。喂食过多,害怕许嘉兴病症加剧得厉害,可若是太少,又怕变化不明显而错过。左思右想,她数着数,喂了许嘉兴十小口。

“钱妃娘娘,如果快的话,许是不出半个时辰便回有反应。”

许念推测。

因为,她听闻伺候许嘉兴的太监提及,许嘉兴从她那里回来后便有了症状,之后就变得严重,并伴随着腹痛。她粗浅算了下他们路上所用的时间,左右不超过一个时辰。

于是,许念搬着凳子坐在床边,守着许嘉兴。钱妃也不愿离开,同她一起守着。况且,她也放心不下,害怕一个没注意,许嘉兴便出了岔子。

同许念猜测的差不多,不到半个时辰,她便发现许嘉兴身上出的红点又变多了,她惊喜得立即从椅子上站起来。

对胡萝卜羹有反应,便说明十有八九是过敏。

还好还好,老天保佑。

许念确定了许嘉兴的症状后,真的打心底松了一口气。

如果是天花……

她不敢想下去。

她不迷信,也不相信天罚的事。

但如果……真的……许嘉兴因她有什么意外的,她或许也说不好了。

毕竟,穿越这件事,本就不科学。

许念离得最近,头一个发现许嘉兴的变化,以最快的速度确认后立刻将这个变化告诉钱妃。

“钱妃娘娘,小兴确实是因胡萝卜过敏引起的,而不是生的天花,您可放心。这种过敏治疗方法,一是停止吃胡萝卜以及任何用胡萝卜做成的吃食,以后也不能吃,因为小兴会吃一次生一次病;二是,您可询问下太医,有无治癣症的药物,配着服药的话,小兴应该好得更快。”

钱妃听闻,也立即从椅子上站起来,激动地拉住她的手,声音里是克制不住的颤抖:“你说的可是真的?小兴真的不是天花,对吗?”

“对的对的,小兴不是天花,他只是过敏。”

许念毫不犹豫点头,因着太激动,她的声音里也有几分颤抖。

“过敏只需要停了引发过敏的食物,就可以慢慢痊愈。而吃药的话,会好得更快。”

许念再次解释。

钱妃激动不已,甚至忍不住背过身去,悄悄抹了一把眼角的泪,而后她斜眼看了下被押至墙角蹲着的太医,在听见她们二人交谈后瑟瑟发抖,有没有问题显然一目了然。

是以,她暂时一点不想再让太医为她的小兴开药。

于是,她问许念:“你可有知道治你所说的过敏的法子?你且说一个,我自去试,至于太医……”

她话没说完,许念已是懂了,垂着脑袋思索半晌,方才犹豫道:“我倒是知道几个偏方,但我从未试过有没有作用。”

“无妨。”钱妃说道,“你刚说了,小兴停了过敏食物后便会慢慢痊愈,用药不过是辅助。你且说了,如果有效,小兴也能减少一些病痛;如果无效,我也不怨你,只要小兴最后能痊愈便可。”

“那好吧。”

于是,许念硬着头皮告诉了她三个民间小偏方,一个是生姜剁成碎末,裹在纱布里涂抹在起了红疹的地方;一个是用红枣雪梨熬成药膏,进行涂抹;还有一个,是用韭菜加鸭蛋清兑成糊状,同样是外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