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介意。」女人微笑着侧身靠在栏杆面向章史:「听你的口音不是本地人,第一次来这里吗?」
「你喜欢这样强迫他人和自己聊天吗?」
「看情况,如果有必要,是的,我喜欢。况且我是美女,美女大多数时候的过分要求都能得到满足与谅解。」女人的语气充满了自信。
章史无奈地笑了笑,最近老遇见美女,他倒想见见还有什么人敢在他面前自称美女?
不过当章史侧头看上一眼后,他的笑容僵硬在嘴角。
「扑通……扑通……」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耳边只剩下他一下比一下清晰的心跳。
明明是黑夜,可一切却化为了白色如雪的世界。这个世界里什么都没有,只有那个亭亭伫立在章史面前微笑的女人。
她真的就和她自己说的一样,很美。
该如何去形容?不像米雅的温柔,不像蔷薇的妩媚,不像嫣然的精明。她的美带着花朵绽放的芬芳,是岁月与经历孕育出的成熟。
一身黑色的大衣外套包裹着她窍瘦的身躯,一米六八的身高,搭配上一双高跟的皮靴,已近乎和章史平齐。
那一头黑色的披肩卷发,修饰着一张精致的女性脸庞。
她谈不上有什么特别出众的五官,可五官在她的脸上却用最完美的距离勾勒出了一位东方女性的古典美。
「喂,说话啊?」
见章史半天没反应,女人拍了下章史的胸口。
错愕的章史扭头看了看四周,无法控制的微微颤抖起来。因为所有依附在事物上的资料消失了,他再也不知道身边路人的身高、体重、衣服钮扣的面积。
这种感觉只有在和米雅接吻的时刻,章史才体会过。可是现在章史并没有亲吻任何人,只是面对着一个微笑的女人。
「知道吗?作为一个初次见面的男士,你很没有礼貌。」
女人双手插在了风衣的口袋中,叹息着靠在了金属栏杆上:「看来我真是老了,明明已经认真的化了妆,也努力表示出亲切了,可还是吸引不了男人的注意啊,嘿嘿……」
「你……你也是第一次来这座城市?」
章史从不知道自己要如此用力的回忆,才能记忆起了一分钟前身边女人所说的话。
「是啊,我是S市人,老公死了,所以终於有机会跑出来找一夜情啦!」女人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嘿嘿,你真会开玩笑。」
「谁说我在开玩笑了?」女人不再笑了,低垂着头,看着面前一泓绿色的水池。
章史第一次见到女人竟能有如此忧伤的表情,不需要眼泪也能告诉身边的人她是何等的心痛……更不可思议的是,看见她忧伤的脸庞,章史只觉得自己心头也在微微发疼。
「对不起。」章史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
「嘿嘿,你道什么歉啊?说得好像我老公是你害死的一样。」女人笑着转过了身来,伸出了窍细的右手:「聊了这么久还没有介绍,我叫林雪云,还没请教……」
「章史。」
微微颤抖地握住了林雪云的手,也许是真的太紧张了,章史甚至没注意到林雪云眼神中那转瞬即逝的犀利。
「不管如何,谢谢你,现在我的心情好多了。」微笑地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林雪云的轻松不是装出来的。
章史不明白:「谢谢我什么?」
「谢谢你对我老公死讯的道歉……好了,既然知道你对我没兴趣,那我也该去找另外的一夜情了,再见。」
没有给章史挽留的机会,林雪云转身向着人群走去。
「我还能再见到你吗?」章史在身后喊着,竟显得有些惊慌失措,就像不愿失去最心爱玩具的孩子。
背对着章史挥了挥手,林雪云消失在了人群中。
在这女人离开了十米之后,章史脑海中的资料又一次的喷涌而出,眼前恢复成了非人的视界。
「林雪云……」章史默念着这个名字。
「章史……」远处,林雪云同样默念着他的名字,不同的是,林雪云脸上浮现的,是足以令人窒息的冷酷。
※※※※
一间豪华的西餐厅里,蔷薇正高举着高脚酒杯,对着灯光欣赏着杯中红酒的层色。
「果然还是八二年的『拉菲』喝起来最舒服,感觉连自己身上的血液都跟随着酒一起陶醉了。」蔷薇的脸蛋绯红,眼神妩媚的赞美着。
嫣然同样举着一杯酒,可似乎并未怎么喝过:「五万八千元一瓶的红酒,都顶上我半年的薪水了,你们还真是舍得。」
修动作优雅的斟满了阎先生面前的酒杯:「没什么,酒的价值便在於有人懂得品嚐。如果一直被尘封在地窖,还不如被喝掉来得有意义。」
「说得好,人生本来就只有那么短短的几十年,更别说我们这种随时有可能被缩短寿命的玩家了,及时行乐才最重要啊!」
阎先生满意地举起了半满的酒杯一饮而尽。
「可惜那家伙没有来,真想让那老喝些劣质啤酒的小子见识一下什么才配称为酒。」将酒杯举在胸前,蔷薇凝视着桌上为章史所留的酒杯。
在蔷薇的凝视下,一只男人的手默不作声地拿起了桌上原本该属於章史的酒杯。
那不是章史的手,因为那手实在太过修长细腻,在蔷薇的记忆里只记得一个男人拥有如此漂亮的双手。
「冥王。」蔷薇难以掩饰敌意的握了握手中的酒杯。
「不介意我坐下吧?」冥王话未说完已经坐在了一边空着的沙发之上,若无其事地品起了红酒:「八二年的拉菲,闻起来确实不错,不过还是一八七八年的拉菲气息最好,堪称至美之作。」
「冥王先生,虽然我们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但我们的关系还没有深厚到可以坐在一起品酒吧?」蔷薇说话之时,右手已悄然不觉地摸上了身后的军刀。
「我也从不喝酒,只是享受香气,酒精会麻醉大脑神经、影响记忆力、伤害肝脏。我可不想有一天沦落到他人给我开刀才能活命的下场。」冥王说着,将杯子放在了桌上,「谈回正题吧,我需要一支五人的队伍,算上没到场的,你们正好符合要求。」
阎先生吐着烟圈冷笑道:「我们虽然也是群相互警惕的狼,但在肚子不饿的时候,我们还是能彼此信任的。可你不同,你杀戮并非出於饥饿,消灭其它的玩家只是你的兴趣。」
「遗憾的是这一局没有给我杀戮的机会,所以,至少这一局里我是安全的,而且我也可以一个人提供给你们三十条提示讯息。」
嫣然与冥王依旧针锋相对:「我们凭什么相信你提供的讯息?如果你提供假的情报,那不就给了你杀戮我们的机会?」
「就怕你们不信,所以我把看到的都拍了下来。」冥王将手机抛在桌面上,萤幕中显示的正是一张张玩家提示卡的画面:「你们完全不需要相信我,只要相信自己看到的就可以了。」
「不介意我检查一下吧?」修拿起了桌上的手机,认真翻看着确认真伪。
「你是不是太大意了?」当修放下了手机,与所有人交换了个眼神后,阎先生也熄灭了手中的香烟,面对着一脸镇定的冥王:「这么轻易就让我们看过了你所有的筹码,如果我们现在不让你加入,你又能怎样?」
「既然是身在这场游戏里,我当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冥王微笑地一手收进了西装外套内,而一旁警惕的蔷薇已是握紧了身后的军刀。
「不过你们真的就不想看看在上局拿到了十五分的玩家的卡片吗?」说着,伴随着冥王的动作,他掏出的并非武器,而是那张属於自己的卡片。
「章史和嫣然应该已经告诉你们了,我用自己的分数交换了这一局游戏的优势,所以,我的讯息便是全场玩家里唯一一个叶子所在地的提示。」
冥王轻轻地将卡片反扣在桌面,手中如同变魔术般多出了一把明晃晃的手术刀,「嗖」的一下将卡片钉穿在茶几之上。
「给自己的备忘录,我已经表现出最大的诚意与宽容,希望得到一样的尊重。」用录音笔做着习惯的记录,冥王冰冷的语调已不再温和。
包厢中的气氛压抑得如同北冰洋的冷空气,过去了五分钟后,阎先生妥协了,他伸出手拔起了桌面的手术刀,另一只手则伸到了冥王的面前。
「不管你是恶魔还是混蛋,欢迎你的加入。」
「嘿嘿,站在胜利者的一边,感觉真好。」
冥王带着最邪恶的微笑,握住了阎先生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