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般的统治者不同,李中易对於科技人才的重视程度,已经提到了战略性的高度。
在强汉朝,熟练的工匠们不仅拿着高薪,而且其政治地位也空前提高。
尽管,工匠们可以达到的最高的官职,仅仅是从七品的虚衔而已。然而,这已经是有史以来,开天辟地的头一遭。
天子抚四民,士农工商。其中,士最尊贵,地主和自耕农次之,工匠和商人的地位异常之低贱。
等到李中易完全掌握了大政之后,工匠和商人的地位,获得了空前的提高。
就商人而言,他们的子弟已经拥有了参加科举考试的权力,这是李中易强力推行重商主义的必然产物。
现在,掌握了冶金、造火药、钻枪管、造水车、制炮工艺的工匠们,完全可以凭借其娴熟的手艺,获得从七品以下的官职,其整个阶层地位的提高,显然具有里程碑式的重大意义。
所以,当李中易听说军器监出了大事之后,他的一颗心立即揪了起来。
李虎见李中易目光炯炯的盯在他的身上,他不由一阵头皮发麻,却又不得不据实禀告。
“禀皇上,火炮的质量依然不怎么稳定,炸膛的比例超过了十比三。”李虎硬着头皮禀报了出的大事,“有三名工匠因为躲避不及时,被炸成了重伤。”
李中易蹙紧眉头,一直没吭声,这令李虎越发的忐忑不安。
军器监内,屡屡出现因为操作不规范而导致重大事故的情况,这属於典型的国企病。
工匠毕竟不是军人,他们的文化程度普遍较低,文盲率至少超过了95%,这就很容易导致,从上到下都不太重视规范化操作的流程。
李中易摸着下巴,琢磨了好一阵子,这才缓缓的说:“是时候让工匠们学习文化了。”
李虎虽然很敬业,但是,他的思想里边依然残留着武将的行事逻辑,脑子一下子没转过来,只是楞楞的看着李中易。
李中易觉得,他必须和李虎把话说清楚,不然的话,军器监内始终无法避免出事的隐患。
在李虎的陪同下,李中易主动看望了受了重伤的三名工匠。经过仔细的检查之后,李中易发现,那名叫张乙的工匠被飞溅的青铜碎片击伤了头部,伤的最重。
至於另外两名工匠,一人伤在手臂上,一人伤在腿上。伤情并不重,麻烦的是,已经出现了感染的状况。
在这个没有抗生素和消炎药的时代,伤口感染只能依靠个人的体质去扛,扛不过去就要送命。
好在,李中易掌握了几种十分有效的抗炎中药方子,他二话不说,马上开了药方,命人去附近的镇子上抓药来煎。
至於头部受了重伤的张乙,李中易只能在取出铜片之后,抹上抗感染的伤药,除此之外也没啥好办法了。
毕竟,李中易的医术再怎么高明,在这个缺医少药并且缺少先进手术器械的年月,完全不具备动脑部手术的条件。
李中易处置妥当后,走到室外,负手立於廊下,心里格外怀念有烟抽的美好日子。
男人嘛,一旦心情不好,或是心里烦躁了,不分家的烟和酒,便是最好的搭当。
李中易阴沉着脸,他身边的带刀亲牙们,一个个屏息静气,大气都不敢出半口。
张三正很快得知了消息,面对眼巴巴望着他的报讯者,张三正也只得连连叹息着表示无能为力。
李中易并不是那等喜怒无常的君主,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其实并不多。
但是,李中易有个特点,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自带生人勿近的特性,连张三正这种头等心腹都不敢轻易靠过去。
李中易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不可能胡乱打杀下人出气,只是,轻易招惹他的臣下,会掉入他挖好的大坑里,而无法自拔。
上次,张三正就吃过大亏,被罚抄写整本近卫军操典五十遍,那简直是抄得泪流满面,抄的痛不欲生。
有了张三正的教训之后,亲牙营和近卫军的亲信将领们,都知道,李中易心情不好的时候,千万别去招惹他。
李中易负手站在廊下,足足站了半个多时辰,等他迈步的时候,附近的带刀亲牙们都暗暗松了口气。
由於昨天出现了火炮炸膛的伤人事故,整个作坊都被勒令停工,等待事故评估结果。
在李虎的陪同下,李中易来到了火炮浇铸场,工匠们正三五成群的坐在场内的各个角落,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事故的各种小道消息。
“哎,张乙真够倒霉的啊,家里五个小娃儿,都还未成年,唉,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可不是嘛,张乙的运气真的是太差了……”
“谁说不是呢,偏偏就是那门铜炮炸了膛,连原因都搞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