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1 / 2)

崔恕抬眼看了看远处青灰色的城墙,道:“传令天武军、虎捷军,辰时以城防大营炮声为号,围城!”

卯时不到,崔道昀已经洗漱完毕,刚刚传了早膳,门外人影一动,就见糜芜端着煎好的药走进来,道:“陛下,该吃药了。”

崔道昀接过来一饮而尽,温声道:“你几时起来的?”

“也没有多早,刚刚好赶得及煎药,”糜芜笑道,“陛下夜里睡得好吗?”

崔道昀这一夜,其实乱梦连篇,并没有多少时间是睡着的,此时却只是微微笑着说道:“朕睡得很好。”

糜芜向他脸上仔细看了看,青白色的天光之下,崔道昀脸上的疲态一览无余,唯有一双清隽的眸子依旧平静温和,令人安心。糜芜有些难过,轻轻扯了他的衣袖,低声说道:“陛下一定要好好睡,病才能好得快。”

“朕知道了。”崔道昀道,“你陪朕一起用膳吧。”

这次他没有吩咐给糜芜单独设桌,而是让她与自己同桌而食,糜芜留心看着,就见崔道昀只吃了几口鸽子肉粥,又夹了一块山药糕便放下了,糜芜连忙将山药糕整盘端过来,双手奉在崔道昀面前,道:“陛下再吃点好不好?”

她眼巴巴地看着他,崔道昀便是吃不下,也还是又夹了一块慢慢吃着,道:“久病之后脾胃虚弱,这个东西还好克化些。”

“那我让厨房再多做些。”糜芜应声说道,“等陛下散朝回来,我陪您到御苑走走,多走动才能多吃饭,吃了饭才能精神好。”

崔道昀微微一笑,道:“好。”

今日的朝堂之上,只怕是凶险万分,若是能平安散朝回来,倒真是应该带她去御苑散散,说起来她入宫这些时间里,他还从来没带她到处玩耍过,大约也是闷坏了她。

不多时早膳用罢,崔道昀穿好朝服,临走时低声向汤升嘱咐道:“好好安置她,若是有事,立时送她出宫。”

汤升知道今日的凶险,连忙应下了,崔道昀上了肩舆,众人抬着往外去了,糜芜一直送到福宁宫外,望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心中无端便紧张了起来。昨夜崔恕和皇帝虽然没有说什么,然而她此时回想起来,总觉得当时的情形有些古怪,尤其是那窝心一脚,皇帝分明是在平静许久之后突然发作,更像是给皇后看的。

也许今天,将有大事发生。

“姑娘,”王福良走过来道,“我这就去浣衣局接拾翠回来,姑娘要不要一起过去转转?”

“好,”糜芜想了想,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垂拱殿上。

崔道昀垂目扫过殿下的文武官员,沉声道:“逆贼郭思贤,跪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崔:你的心上人踏着七彩祥云,带着千军万马杀回来了!

第99章

一语既出, 殿中一片哗然。

逆贼?皇帝方才说的是逆贼两个字?说的是镇国公郭思贤, 皇后的父亲,太子的外祖?

在局中的臣子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立刻打起全副精神, 准备应付接下来的厮杀,不知情的臣子们互相交换着眼色, 无声询问着原委, 还有一些机灵的看出端倪,想到接下来不免是争斗,暗自考虑着究竟该站到哪一边。

郭思贤迈步走出行列, 撩了袍角干脆利落地跪下, 朗声说道:“臣郭思贤参见陛下!”

“郭思贤,你可知罪?”崔道昀沉声说道。

“老臣不知, ”郭思贤抬头望向金殿之上, 毫无愧色,“老臣为国为君忠肝义胆,老臣无罪!”

昨夜他与郭元君谋划许久, 已经定下万全之策,离宫之后更是一夜未眠,传令各处心腹等待号令, 只要他一声令下, 不到半个时辰各路人马就能将整座皇城围成铁桶一般,不怕皇帝能翻天!

郭思贤向偏门边站着的一个小太监递了个眼色,那小太监会意, 连忙退出去,一道烟跑出去传信去了。

郭思贤看着崔道昀,朗声说道:“陛下,老臣自十八岁从军,一直为国为君披肝沥胆,奋不顾身,老臣不懂陛下的话有何而发,老臣冤枉!”

皇帝若是知机,尽快收手,那么今日就只是演练一番,不动刀兵,若是皇帝硬要撕破脸,那么等大军一到,管他什么天子,就看谁的家伙硬!

崔道昀神色平静,就连声音也是不高不低的,道:“逆贼郭思贤,你身负数重大罪,罪不容诛!其一,指使原江南道节度使秦丰益贪墨江南赈灾白银五十万两,致使江南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谢霁,你来说!”

谢霁应声而出,郭思贤凌厉的目光立刻看向他,道:“谢太傅如今还在东宫做客,谢侍郎掂量着些,休要辜负太傅的期望!”

为确保万无一失,昨夜郭元君已经将谢庭带去秾华宫囚禁起来,由心腹卫士重重把守着,不信谢霁敢胡言乱语!

谢霁眸中带着忧色,却朗声说道:“太傅临去东宫之时留下教导,凡谢氏子孙,都当为君为国奋勇向前,决不可顾惜自身。郭思贤,某乃谢氏子孙,自当自当遵从太傅教训!”

郭思贤冷笑一声,不再说话,谢霁朗声说道:“政通六年,郭思贤之子郭骏阳有意在阳山修建别业,适逢朝廷下拨赈灾钱粮,郭骏阳便令秦丰益截下六十万两白银,其中五十万两经由镇国公府总管鲁大成之手交给郭骏阳,郭骏阳分得二十万两,郭思贤分得三十万两。今年七月,陛下下令彻查此事,郭思贤串通刑部尚书牛继之杀死鲁大成,威胁秦丰益翻供,又经牢头杨柄之手,在秦丰益的茶饭中下入慢性毒药,致使秦丰益死在狱中,借此栽赃六皇子殿下。”

谢霁说完,躬身道:“陛下,臣请传人证物证!”

崔道昀点头应允,又道:“范云山,接下来由你来说。”

范云山应声站出,立刻道:“带人证物证!”

偏殿的小门打开,几个男女鱼贯走出,郭思贤不由得大吃一惊,里面一个男人被双手反剪着推出来,不是郭骏阳又是谁?他昨日并没有时间回镇国公府,竟不知道郭骏阳是什么时候被拿住的!

范云山指了其中一个男子,道:“牢头杨柄,已经招供奉郭思贤之命扼死鲁大成,毒死秦丰益,为了伪造死亡日期,又将鲁大成的尸体藏在冰窖中数日,掩人耳目。”

跟着一指另个男子:“仵作验尸的结果,与杨柄供词相符。”

郭思贤冷笑道:“焉知不是你等收买杨柄,嫁祸于我?”

范云山一指人群中一个女人,道:“鲁李氏,你来说。”

那女人战战兢兢地跪下,道:“民妇是鲁大成之妻,当家的死后,民妇在床底下的暗格中找到一本账册,记载了历年来许多人经鲁大成之手孝敬给国公和大爷的财物,还有鲁大成的一封信,说要是他突然死了,就让民妇把这个交给官府。”

范云山从袖中取出一个本子一封信,道:“陛下,账册和信都在这里!”

汤升连忙下来取了,双手奉给崔道昀,崔道昀翻开看了一眼,道:“郭思贤,你还有什么可抵赖的?”

郭思贤昂然说道:“都是伪证!”

“陛下,”谢霁从袖中取出一叠纸,朗声道,“今晨郭骏阳已经亲口招供贪墨之事,供词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