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月噗嗤一笑,“啊呀呀,你忘了上次主殿笨手笨脚扯断你头发的事儿了吗?”
“主殿才不是笨手笨脚,只是不太熟练而已!”小狐丸反驳,然后又迅速补充道,“那次肯定是鹤丸!鹤丸用万屋出的新品种糖果辣椒骗主人是糖!主殿都被辣哭了,一定是这样才影响了主殿的发挥!”
三日月不禁莞尔。髭切面上却没有半分笑意,那团自碰见鹤丸开始便笼罩于心的阴云终于蔓延了整片天空。就像万斤大石沉甸甸的坠在心头,碎石和沙砾从喉咙里硬塞强下,将喉管割得遍体鳞伤的同时把肺部也堵的严严实实。
……主殿…那么不能吃辣吗?
茶水澄澈飘香,点心精致美味,三日月捧着杯茶轻轻的吹气,充满茶香的雾气迎头扑面的打了髭切一脸。
湿漉漉的水雾朦胧又模糊,髭切眯着细长的眼睛瞳孔缩成了针尖般大小的一点,尖锐的视线穿过雾气直击三日月混浊不堪的深蓝色眼眸。
太阳穴突然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就好像有人揪着他的头发往脑袋里生生打入一根钉子。髭切不堪重负的跪在了地上,疼得脸色煞白满头虚汗,一股灼烧般的预感宛如秋日落在枯草上的火星一般熊熊而起,髭切不知爆发了何处的力气,猛的撑起身体跌跌撞撞的朝中庭奔去。
中庭空无一人,髭切一路跑来只觉得脚底的地板冰凉入骨,稀薄的灰尘混着空气一股脑儿的灌进他的肺里,呛得他弯着腰剧烈的咳嗽起来。
待胸中的闷痛略有缓解,髭切方才抬头,正对上门板上繁复绚丽的花纹才惊觉自己已经跑到了审神者居住的中庭二楼门口。
“你来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兀的响起,髭切猛地回头,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髭切】正面无表情的站在几米外。
冰凉的汗水从髭切的额头滑下,流进眼睛里黏糊糊的不舒服,而髭切却无暇去管这些,他只能茫然的盯着对面的身影,脑子里仿佛塞满了杂乱的树根,髭切张了张口,却连模糊的气音都发不出来。
【髭切】看起来却是和他截而相反的冷静,或是称之为冷漠更恰当,他就那么冷冷清清的站在那儿,像个上满了弦的人偶,缓慢的张开了口。
“你一来我就知道了,欢迎来到这里,平行世界的我。”
空气仿佛凝固了,髭切浑身都被汗水浸透,看起来狼狈不堪。他努力睁开被汗水糊住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对面的自己。
“你说什么?”
【髭切】对他的反应很平淡,甚至可以称得上冷漠,说出的话却是尖锐刻骨,“你早该知道了,自己骗自己有意思吗?”他身形一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欺身向前,死死的握住了髭切的肩膀,锋锐的指尖穿透衣物刺进对方的皮肤里,冲天的杀气无骨不入的扑面而来。
髭切只感到一股大力将他击飞了出去,在失去平衡的时候他却什么都没想,【髭切】尖锐的话语刀子一样扎进了他的胸膛,就像一个膨胀到极点的气球终于被戳破了一样,里面锁住的空气“砰”的一声炸开,弥漫在他身体内部的每一个角落。
那是久远到几乎灰白的记忆,一次无意中髭切目睹了声称不能吃辣的审神者面不改色的吃下了一整盘他拿来恶作剧的芥末点心,还笑着对他说很美味。
他毫不留情的揭穿了审神者,审神者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将食指压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我没有味觉这件事,要对他们保密哦。”
随着一声巨响,髭切感到自己摔进了一个房间,头晕目眩之际却突然感到浑身一暖,暖洋洋的仿佛浸泡在温水里一般。但髭切却仿佛并没有感到身体上的舒适,反而浑身冰凉的撑起了身体。
一颗拳头大的黑球正悬浮在半空中缓缓的旋转,散发出朦胧却温暖的光晕。
心中的不安终于蒸腾到极点,髭切眼前一黑,场景骤然转换到一个朦胧的白天,他看见审神者跪坐着将刀锋对准了自己的胸膛。血光飞溅,圆球在地板上滚出很远,审神者虚弱的伏在地面上,努力将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髭切连滚带爬的跪在审神者身边,双手颤抖的不成样子,他试图将审神者抱进怀里,想用自己的血去暖一暖他苍白冰冷的嘴唇,却只能无力颓然的触碰到一团虚无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