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冷哼一声:“就连你都能想明白的事情,刘彻居然还能让他一路高升,我看也是老糊涂了。”
岑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总觉得是自己被骂了。
“题侯张富昌,以山阳卒与李寿共得卫太子,侯,八百五十八户。九月封,四年,后二年四月甲戌,为人所贼杀。”岑风继续往下读,“诶,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有些不对,这张富昌不过是个小卒,地位比李寿更低,获得的封户却比李寿足足多了七百户!”
卫青凑过来看了一下:“果真如此,等一下,山阳郡,我怎么听着有几分耳熟,之前曾经为诸侯王封国吧?我记得这个山阳国的国都便是昌邑。”
“昌邑王刘髆,李夫人之子,李广利的外甥。”岑风也反应了过来,“这个张富昌说不定有问题?”
卫青一听,当即坐不住了:“今晚先不去太子墓,我们连夜赶往山阳县,我要查阅山阳县志。”
山阳县令一个大清早就被外面的敲门声吵醒了,看到岑风出事的御使令牌,他半句不敢抱怨被打扰美梦的事情,连忙带着两人来到了山阳县存放文献资料的地方。
根据《山阳县志》记载,汉景帝中元六年,梁王武薨,其封国梁国一分为五,景帝遂封梁王武之子刘定为山阳王,分梁国北部数县置山阳国,国都为昌邑。
汉武帝建元五年,山阳王刘定薨,山阳国除为郡。天汉四年,封皇子刘髆为昌邑王,以山阳郡置昌邑国。
也就是说,这个来自山阳的小兵张富昌,当时是属于昌邑王刘髆所在封国的军队。湖县和山阳郡相距两三百里,张富昌长途跋涉来到湖县,带着一群士兵逼死太子,这里面的问题说起来就多了。
想到刘据去世前遭遇了什么,卫青气得浑身发抖,他愤怒地对山阳县吏说:“给我好好查一下这个张富昌在你们山阳的家族谱系。”
结果还真被他们找到了一本张家族谱,这个张富昌并没有和李寿一样去长安,但回到山阳之后,他家里的财产田地便多了起来,再加上有几百户的侯国,在当地可谓过得非常富贵。
但他这一脉并没有留下后代,竟是绝后了。关于个中缘由,家谱上语焉不详,只说这张富贵是带着一队士兵出行的时候,卒于湖县。
两人将山阳县衙的文书处快翻了个底朝天,再也找不出其他有用的信息之后,重新快马赶回了湖县——这张富贵的死还是和湖县有关,更何况今晚便是十五月圆之夜,他们还惦记着要去查看当地村民口中那失儿河夜间的异状。
刚进山谷,便看到里正慌张地跑了过来:“大事不好了,有一伙盗墓贼极其嚣张,要去盗太子墓,被村民发现之后竟然将村民打伤,我们村里都是老弱,没几个壮丁,而那伙盗墓贼手中都有武器,穷凶极恶,我们根本打不过他们。”
岑风掏出一些钱交给里正:“老伯莫慌,这些钱你拿去请个好大夫给受伤的村民看治,这伙不长眼的盗墓贼就交给我们来对付。”说完他看向卫青,征求意见。
“敢动据儿的墓?”卫青从昨晚开始憋着的火气正没地发泄,这会就有人送上门当靶子,“这些人确实是欠收拾了。”
夜色降临,泉鸠里的村落本来人烟不多,只有星星点点的灯光在黝黑的山谷里闪烁。
卫青和岑风早早来到了太子墓,在一株大树上埋伏好,就等着那伙贼人出现。
对于卫青来说这是一种非常难以言说的感受,对面是他外甥的墓,近在咫尺的是没有之前记忆的刘彻,他干脆就挪得离岑风远一点,并不想和他说话。
这对于平时就有些话说的岑风来说,无疑是种煎熬,他并不知道尉缇已经恢复成了卫青,只觉得原本天真烂漫的少年,最近两天看他都有些气鼓鼓的,现在看起来也仿佛是蹲在一旁生闷气。
于是他热情地挪过去挨着卫青坐着,伸手揽住对方的肩膀问道:“阿兄是什么地方惹到你生气了吗?你不高兴不要憋着,说出来阿兄给你倒个不是。”
卫青本来不想理他,被他纠缠不休闹得有些烦了,于是转过脸盯着岑风问:“刘彻,想想你的身份,来到湖县,你就不曾觉得一丝一毫的悔恨吗?”
“可是我并没有前世的记忆啊。”岑风有些委屈地说。
“算了。”卫青不想和岑风说这些,他的目光明锐地注意到了远处山岗上的动静,“嘘——那些盗墓贼来了。”
岑风立刻顺着卫青的目光望去,果然有亮光由远而近,过了一会儿等这群人来到失儿河畔的时候,就看到大约有十几个穿着黑衣的人,中间有几个手里提着白色的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