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自是一番嘉奖,赏赐吴鸾良田千亩,黄金万两。吴鸾三呼万岁,叩首谢恩,如死灰一样的心终于暖和了一些。上次为给云绝赎身,被盈袖园的老鸨敲去小半副身家,如今终于找补了回来。只是一想到云绝,心口不免又是一番钝痛。
下了朝,吴鸾去后宫见姐姐。一入宫门深似海,吴倾颜虽然贵为皇后,一年中与吴家人也见不了几面。然而血浓于水,即便不见,也丝毫不影响姐弟间的亲厚。
凤鸾宫中一派祥和,六岁的太子李挚正在母后这里念书。吴鸾进殿,拜见了吴皇后和太子。
李挚端端正正地受了吴鸾一礼之后,起身向吴鸾行礼,“挚儿见过舅舅。”
虽是亲外甥,却也是国之储君,吴鸾侧身不敢受礼。吴皇后嗔怪道:“这里没有外人,你是挚儿的亲娘舅,有什么受不得的。他将来还要依仗你呢。”
太子虽然被教导得要持重老成,但毕竟只是六岁的孩子,蹦蹦跳跳地过来拉着吴鸾的衣袖道:“舅舅上次送给挚儿的那只八哥很是有趣,每日都会叫我起床,还会背诗呢。只是我见它一个太过孤单,只能自己跟自己说话儿,可怜得很,舅舅能不能给它找个伴儿来。”
吴皇后皱了眉头,“挚儿不可玩物丧志,你是太子,整日逗弄一只鸟成何体统。”
李挚垮了小脸,低头道:“母后教训得是,挚儿知道了。”
做舅舅的一向最疼外甥,吴鸾赶紧替李挚说话,“整日念书,脑袋都念浆糊了,歇息一下也是好的。再说了,有背不下来的诗句,便教给那只八哥,让它没事儿在你面前叨叨几遍,你便能记得牢靠了。”扭头小声向李挚道:“回头舅舅再给你弄只金刚鹦鹉来,也会说话的,听它跟那只八哥吵架才叫有趣。”
李挚瞬间两眼放光,拼命点头。
吴皇后无奈地向吴鸾摇头,“你呀,总是宠着他。你别总是引着挚儿玩,他还是要在功课上多下功夫。”她看了看宫里的沙漏,“行了,时辰不早了,太子该睡午觉了。”
宫人领着恋恋不舍的李挚去了偏殿。
吴皇后又打发走屋里伺候的宫人,才起身到吴鸾跟前,上下打量,待看到他脖颈上的伤痕,不禁用帕子捂着嘴滚下泪来,“你回来就好。听说路上遇到了危险,姐姐几日都没睡安稳。”
“姐姐不用担心,我福大命大的,不会有事儿的。”吴鸾垂了头,“倒是姐姐在这深宫里,委实的不容易。”
这皇宫虽然金碧辉煌,却也危机四伏。如今挚儿还小,上头却有七个兄长,大皇子李嵇是德妃容氏的儿子,与吴鸾同岁,已年过二十,自是蠢蠢欲动。
德妃在后宫中屡屡挑衅吴皇后,朝堂上也有风言风语,不少大臣都进言说大皇子李嵇聪慧敏学,德才兼备,已能为圣上分忧。其他几个皇子背后也各有势力。吴皇后她们母子虽有正宫和太子的名分,却是身处漩涡之中,随时都有覆灭的可能。
吴鸾尤其心疼姐姐,吴倾颜早在今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嫁给了他,却是大婚后一直没有生育,直到六年前才生下皇八子李挚。
其实吴鸾知道,在姐姐还是太子妃的时候就怀过孩子,却莫名的没了,做了皇后以后,也落过胎。怀李挚的时候更是险象环生,惊心动魄。
宫里的龌龊事儿多,明知有人捣鬼,捉不到把柄也只能不了了之。最后还是老祖宗送了二十几个产婆进宫贴身伺候吴皇后,才保住了这个孩子。
吴鸾心中发酸,“以前我不懂事,整天胡闹,让姐姐跟着操心。如今我也大了,想着做点儿正事儿,也免得旁人说皇后兄弟是个草包,母家连个依仗都没有。”
“谁敢这么说你?圣上还跟我夸你呢,说你最近的差事都当得极好。”吴皇后欣慰地拍拍吴鸾的肩膀。“圣上还说封个国公也是应该的,被本宫给回绝了。你年纪尚青,若真封了国公,以后反倒没有了上位的空间。”
“上不上位的我倒不在意。只要姐姐和挚儿好就行了。”吴鸾神色郑重,“姐姐且放心。做兄弟的自然会尽力护着姐姐和挚儿。”
正说着,圣上跟前的裴公公过来传话,圣上宣侯爷到御书房一叙。
吴鸾到了御书房,圣上已经换下朝服,一身家常的湛蓝色绣九天飞龙的锦袍。一同在屋里的还有三皇叔瑞王李鼎。
瑞王矮胖,圆滚滚的似个球,他一向喜欢待在江南,游山玩水,做他的逍遥王爷,很少回京。
吴鸾拜见了圣上和瑞王爷。瑞王的外孙秦峥与吴鸾交好,常玩在一处,因此瑞王与吴鸾也是熟不拘礼,当下笑道:“小吴鸾,听说你在长州城遇险,有人绑了你去,可是贪图你长得俊,要抢了做压寨夫人么?”
吴鸾神色认真地想了想,须臾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可惜是个比我还壮实的糙汉,若是个美貌的小娘子,我就随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