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吴鸾不屑笑道,“你只看到了侯府中明面上那几十个不成气候的侍卫,暗藏的百名精英护卫又如何会让你发现?我几次三番地想打发你走,你却是轰都轰不走,执意留了下来,还天天守在我屋外。你盯得太紧,来杀我的十二都无法接近侯府。他若不出手,我如何能探知细雨阁的秘密和漏洞?无奈之下,我才带着你去长州的。哦,对了,随行押粮的许林和百名士兵,正是我藏在侯府的秘密护卫。”
吴鸾无视云绝逐渐苍白的脸,接着道:“结果我在长州城差点儿丢掉性命。不过你也别指望我感激你杀了十二。我本意是让十二行刺失败,将事情闹大,从而引来你们细雨阁的护法和上层人物的。毕竟你们这些杀手等级太低,只是细雨阁的杀人工具,根本不知道组织的内/幕,兴不起什么风浪来。倒是因为你的插手,凌四和阿九一直找不到十二的尸首,多耽搁了这些时日。我十万两银子扔进去了,却没什么水花。风平浪静地过了一阵子,也没人再来找我麻烦,无奈之下,只能又追加了第二次行刺。”
云绝闭上了眼睛,哑声问:“所以,第二次刺杀的银子也是你自己续的?”
这次吴鸾摇摇头,不无遗憾道:“山西老家都被我掏空了,我哪去找那么多的银子。但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事儿又不能不做,最后只能找我的皇帝姐夫想办法,动了国库,才凑出千万两银子。不过这样一来也有个天大的好处,细雨阁的阁主觉得此事中有蹊跷,那老东西坐不住了,亲自跑到京城一探究竟,自己露出了狐狸尾巴。”
“是谁?”云绝厉声问。
吴鸾耸耸肩膀,“是谁对你来说不重要,反正如今细雨阁整个暴露出来,他作为阁主自是跑不了的,离死不远了。”
云绝终于明白了了所有之前难以解释的疑点,怪不得吴鸾一个无权无用的纨绔会引来细雨阁的行刺,怪不得□□的宿主能出得起千万两银子,原来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戏,吴鸾的背后便是大周的天子李彧。
云绝苦笑,“哑伯是你安插在我身边的吧,难怪你什么都知道。”
“就算是吧。”吴鸾无所谓道,“幸亏有他,那日方在琉璃胡同救了我们大家一命,同时打死阿九,引来凌四的全面报复。仇陌故意放走了凌四,若不如此,我们还无法这么快就将细雨阁连根拔起。各地的细雨阁杀手在接到凌四的调集令以后倾巢出动,准备赶来京城支援,正好被守候着的各地朝廷兵将一网打尽。京城这边的杀手悉数炸死在侯府,我虽然毁了自家的宅子,但是想到那里面葬送了上百名细雨阁杀手,就觉得值得了。如今细雨阁恐怕只剩下你跟你妹妹两名杀手是漏网之鱼。”
云绝仿佛整个人都被掏空了,冷冷问:“那你与柳家退婚也是假的,作秀给我看的吗?”
吴鸾沉默了片刻,方笑道:“只能退婚,不说我根本不喜欢柳亦寒,单说为了最后行动,退婚也势在必行。只有退婚,我才不会受柳家的牵连,可以安心扮演一个被二次追杀的国舅爷。而柳家获罪,才能腾出这宅子来让我挖地道。你也看到了,侯府那边我一早就借着盖新婚院子的借口开始挖地道了,那边是入口,御史府这边是出口。但御史府这边人多口杂,又没有什么准备,所以只能找借口把人都赶出去才好施工。将侯府和御史府打通,才好方便在爆炸前将侯府人转移出来。”
曾经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此刻都得到了答案,现实如此的惨烈残酷,当真相浮出水面时,云绝才发现原来所有的一切从他和吴鸾相遇那一刻就注定了是一个不得善终的骗局。
云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这么说来,全部的事情都在你一手掌握之中,可笑我所有的努力和挣扎到头来都是一场无用的笑话。”他抬起头看着吴鸾,缓缓伸出一只手按在吴鸾胸口心脏的位置,“那你告诉我,你,可有算失的地方。”
吴鸾想了想,老实承认,“也有,我没想到第二次行刺我的杀手会是你妹妹,京城中那么多的杀手,偏偏就是你妹妹接了我的画像。后来行刺的人又换成了你,再后来又换回到你妹妹身上。”
“不,”云绝缓缓摇头,他忽然笑了,一笑之下眉眼生动,恍若春日百花齐放,“你算失的是你没想到你会爱上我。”他逼近吴鸾,直视着他的眼睛,“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让我相信你从始至终都在利用我,骗我。但是有些东西是骗不了人的,比如你的眼睛,比如你此刻在我的手掌下跳动的心。”
吴鸾动容,勉强扭过头去,不敢再看云绝,“你想多了。你曾经说过,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又有什么要紧。你我终归还是走到了图穷匕见的这样一步。。”
“几分真心,几分假意?”云绝失魂落魄地自吴鸾胸口抬起手,喃喃道:“本是假意,却动了真心。如此说来,你我都是输家。如今真心假意却是都已经不重要了。我的好友死于你的算计,我的妹妹也因你命悬一线。你说我该怎么办?”
吴鸾苦笑,“是啊,还能怎么办呢?那便最后赌一次吧!”
他突然握住云绝的匕首,猛地刺自己的心窝。
“吴鸾……”一旁的柳亦儒撕心裂肺地喊。
事发突然,云绝急往外挥手,可是已经晚了,匕首插在吴鸾的胸口,鲜血涌了出来,染红了他的衣襟。
云绝抱住吴鸾下滑的身体,语不成声,“你,你……”
吴鸾惨白的面孔上露出一丝笑容,断断续续道:“承烨……不是你杀的我……是我自己动的手……所以……我不要你偿命……”
他抬手,冰冷的手指拂过云绝如画的眉眼,又如流星颓然陨落,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