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九只毛绒绒(1 / 2)

凯特的悲惨生活, 一直持续了大半个月。

在此期间, 他无数次深刻领教到,花豹这一种族的睚眦必报和不可理喻。

身体受到的伤害是其次事实上,除了一开始被一巴掌掀出去两米远的那下,上门找麻烦的两位再也没真正跟他动过手但是不等他为保住了自己的小命松上一口气,紧接着就遭到了惨无豹道的心理摧残。

母花豹或是和那只半大雄狮一起,或是独自出动, 对他展开了全天候无死角的贴身服务。

几乎每次,凯特环顾四周检查情况时,都能在不远处找到熟悉的身影。

狮子也就罢了,这群身为草原大猫地位顶端的霸主从来不知道低调二字怎么写, 除了捕猎之外的时间不会过于刻意地隐藏自身;问题在于,更常出现的是那只母花豹。

花豹向来以神出鬼没著称, 凯特相信, 只要母花豹不想让他发现,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她在不在附近。

可对方偏不。

母花豹有时趴在树上,有时蹲在草丛里, 身上的皮毛与环境完美融为一体, 但总有一只爪子或是半条尾巴暴露出来,清清楚楚告诉他, 她就在那。察觉到他的目光后,她还会抬起一只前爪,慢条斯理地舔一舔,一双眸子冷冰冰地凝视着他, 仿佛自己舔的不是爪子,而是他的骨头。

不论是狮子还是花豹,天赋造成的战斗力差距注定他们都能够杀死猎豹,是猎豹必须躲避的天敌。凯特避无可避,不得不一天到晚待在天敌的监视和无声的威胁下,战战兢兢,坐立不安,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踏实,心理阴影呈指数倍增。

在这种精神重压下,他几度濒临崩溃。

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他真的很想揪住那只母花豹,质问他们俩究竟有什么仇什么怨,值得她天天这么折腾

不解和愤慨熊熊燃了几天,慢慢也就烧干了。

凯特他看开了。

他甚至开始自暴自弃,想着不如去求母花豹把他杀了吃掉算了。

然而,在他把这个想法付诸实现之前,每天准点报道的冤家就跟出现时一样,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几千米外,乔安娜突然打了个喷嚏。

她皱了皱鼻子,用前爪把飘到鼻子前的长毛拨开,继续拖拽着猎物向前行进。

轻松叼着较小的幼兽的辛巴殷勤地凑过来,问“要帮忙吗,妈咪”

“想都别想”乔安娜一下就识破了他的小心思,“小的是你的,大的等艾玛吃完才有你的份。”

辛巴讪讪地甩了甩尾巴,乖乖退回一旁。

乔安娜抬眼看看天色,惊觉时间已经不早了。

早些时候,他们出门寻找猎物,在一片刺槐林里发现了一只正在给幼崽哺乳的雌性长颈羚。

长颈羚是一种长着像长颈鹿一样长长的脖子的羚羊,皮毛呈棕红色,身体两侧和腹部颜色较浅。发现有天敌接近时,它们不会立刻逃跑,而是选择一动不动,将自己隐藏在树丛之中。

暖色系的皮毛是天然的伪装,失去动态参考后,乔安娜一秒变瞎,只能低下头仔细嗅闻,寻找、辨别气味。树林是旱季时留下的食草动物的觅食点,干扰有点多,她半天都没有头绪。

她如一只无头苍蝇般在小树林里兜着圈子,误打误撞地离躲起来的母羚越来越近。

威胁当前,逃脱的条件反射促使长颈羚放弃了躲藏,从树丛后一跃而出,夺路而逃。

可惜,它的决策实属失误。

长颈羚不动还好,一动,猫科动物的本能就帮助乔安娜瞬间锁定了它。

花豹修长灵活的身躯绷出兼具速度与力量的弧度,猛冲上去,把它扑倒在地上。

辛巴也不耽误,急赶几步,一爪拍晕了同样想跑的小羚羊,干脆利落地拧断脖子。

虽然结果是好的,但毕竟前期搜寻花了不少功夫,耽误了时间。乔安娜有些着急,既担心艾玛饿肚子,又怕离开太久让凯特趁机跑了,赶忙催促着辛巴,加快了脚步。

出乎她意料,对于她费尽心思带回的稀奇猎物,艾玛并不太赏脸。

妊娠使身体消耗剧增,艾玛这些日子每顿饭量都不小,可不知道是长颈羚不合胃口还是怎么,她这回只吃了几口,动作就明显缓了下去。

见状,乔安娜也跟着抬起头,关切地问“怎么了不喜欢吃”

艾玛舔着嘴角,忧愁且不舍地望着嘴下的食物,又抬眼看看她,一副纠结的模样,显然是还想吃却吃不下。

乔安娜也没遇见过这种状况,走到艾玛身边,安抚性地舔过她的额头和脸颊,很快注意到她僵硬紧绷的脊背和侧腹。

艾玛隆起的肚皮蠕动起伏着,里面的胎儿似乎格外不安分。

乔安娜还在想也许是胎动太强导致的生理性反胃,艾玛突兀地焦躁起来,立起身子左顾右盼,接着奔向百米开外的一处突出地表的岩石,一头扎进岩石下的缝隙。

乔安娜不明所以,愣了一阵才反应过来,赶忙跟过去。

她刚靠近岩缝,就闻到了一阵似曾相识的气味。

那味道很淡,丝丝缕缕地萦绕在空气里,混着些许血腥味,却格外香甜,勾魂夺魄。

乔安娜在气味信息库里搜索了一圈,找出了对应的记忆。

羊水,胎盘,和新生的幼崽。当初野犬女王生产时,她也闻过这样的气味。

生产

这怎么就要生了

一种夹杂着不敢置信的期待和狂喜瞬间席卷而来,占据了乔安娜的全部心神。

她呆呆地站着,走着神,身体却先一步做出反应,身后的尾巴勾出愉悦的弧度,轻缓地左右摇晃起来。

就算来源再不尽如人意,新生命的诞生,总是值得庆祝的。

乔安娜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被冲击得一片空白的大脑缓慢恢复,重新开始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