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一只毛绒绒(1 / 2)

嘴上这么问, 纳尔森实际上并不是很敢确定。

他教给丹的那么多名词里,亲属关系称谓是最难以让丹明确理解意思的。正常情况下, 初学说话的婴幼儿在日常生活中长时间见闻习染、潜移默化, 自然而然就会知道跟自己关系最亲密的温柔女性是母亲,并由此衍生出其他亲缘概念。

可丹不是在人类家庭中长大的孩子, 社会化过程中身边也没有担任着母亲角色的存在纳尔森曾试图让安吉拉来承当这个角色, 可惜小朋友已经先入为主地把安吉拉当成了坏蛋, 始终把安吉拉的靠近当做不怀好意,无奈, 只好放弃这个主意。

总而言之, 为了解释清楚妈妈这个单词的意思, 纳尔森可谓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终于, 丹明白了,母亲就是指会为他食物、在他难过时给他拥抱和安抚、在遇到危险时保护他的世界上最温柔的人。

他心目中立刻有了对应的人选, 小手指向教会他这些知识的老师, 期待着看着对方,对自己回答的正确性深信不疑。

被顺理成章认作妈妈的纳尔森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纳尔森又额外花了半天时间, 科普了性别的区别, 语重心长告诉小朋友“如果你要叫,你也得叫我爸爸, 只有女人才能被称作妈妈, 明白了吗”

丹迷惑地看着他,看样子对两个单词的理解有些混乱。

他也没指望小朋友能一点就通,没一会便略过了这些内容, 转而开始教别的新单词。

当纳尔森教到动物也分成两性的时候,丹突然恍然大悟。

他从地上爬起来,跑到一边,指着墙上纳尔森给乔安娜拍的照片,喊“妈妈”

纳尔森觉得丹可能又误会了什么,在电脑上打开志愿者们拍摄的当初带着丹的那群野犬的影像,然后再找出几种他认为可能养过丹的动物的图片,并列展示出来。

丹浏览一遍,摇头,还是指乔安娜的照片。

纳尔森想了想,又上网下载了几张花豹的照片,连带着自己拍的一起打开给丹看。

丹一眼就从几张相似的图片中辨认出了乔安娜,将手指按到上面,笃定道“妈妈”

于是,纳尔森带着丹出门,第二次来找乔安娜。

真正到了目标跟前,他又蓦地反应过来,发觉自己的行为有些莫名其妙。

见面了又能如何呢他难道指望母花豹能口吐人言,亲自承认丹是她的孩子么

纳尔森站在车边,拍摄着母花豹颇通人性地咬着玩具陪小朋友玩耍的场面,看着看着,又有些起意。

他渐渐能理解安吉拉喜欢跟这只母豹说话的习惯了人类思维活跃,天生就擅长把自己的想法和意义套用到身边一切事物身上。当一个人缺少社交时,他或她甚至宁愿对着一块石头说话,哪怕石头不会给出任何回应;如果对象是只会动的动物,那只会更容易引发人倾诉的冲动。

许多人都会对自家的宠物乃至盆栽说话,这一点都不奇怪,反而正凸显出人类有个智慧而富有共情能力的大脑。

所以纳尔森放纵自己问出了口“你是丹的母亲吗”

他看见母豹扭头望向他,那双浅金色的眸子里含了几分意外,又很快转为了然,就像在说“你终于知道了”

纳尔森有些意外,为防这是自己联想能力太丰富想象出来的回答,他决定谨慎地验证一番。

“如果你真的收养过丹,你就动动尾巴。”他说。

那条色彩斑斓的长尾巴尖端勾了勾,像是担心幅度不够明显,又整条卷起,敲了一下地面。

一组数据肯定是不足够用作样本的,纳尔森一边开启摄像机,一边又说“如果你是他的母亲,你就往前伸右前爪。”

原本蜷缩着的右侧前爪被从身下抽出来,在地上摆正了。

“把右爪收回去,再伸左前爪”

右前爪重新蜷起,另一侧前爪被抻直,因为小朋友枕在左侧,重心都压着左半边,这动作必须额外用力,尖尖的爪子都从爪鞘中弹出了一半,在阳光下泛着半透明的光。

“甩两下尾巴横着甩,不是上下动。”

长尾巴跟笤帚似的左右扫了扫地面,把周围的草压得更弯了。

纳尔森还没得出结果,乔安娜已经想翻白眼了。

这人有完没完她是不是还得给他表演一个原地七百二十度后空翻,他才会相信她听得懂人话

乔安娜的鄙夷直白写在脸上和眼神里,纳尔森不可能看不到。

他被自己的脑补逗乐了,对着摄像机说“看到了吗我觉得她在鄙视我,就好像在说嘁愚蠢的人类。”

自信点男人不要你觉得这就是现实

要不是乔安娜说不出英语,她真的会把这句话丢到纳尔森脸上。

她决定不理这个愚蠢的人类了。反正无神论者习惯为一切超自然现象找科学解释,人类的主观性太强,她就算真的按照纳尔森的要求做完一全套动作,纳尔森如果不想相信,总能用都是巧合的理由说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