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萧永瀚疯了。
阿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一惊, 抬眼望向萧敬远, 却恰见他也在看着自己。
那目光中, 仿若有几分审视,又仿佛早已经看透了自己。
她心里便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当下忙移开了视綫, 故作淡定地道:「怎么好好的疯了?我听老祖宗的意思,他之前就不太好……该不会是旧病复发吧?柯神医也没治好?」
萧敬远凝视着自己的小妻子,看她那细腻犹如牛奶一般的肌肤,氤氲出一抹柔和的绯色,绝艶的红越发显得那肌肤堪比婴儿。
或许是那肌肤实在太娇嫩,以至於太容易泛起红晕。
生气的时候,激动的时候,亦或者说谎的时候, 都会缓缓氤氲出动人的红泽。
「他疯了后,谁也不认识了。」萧敬远望着自己的妻子,缓缓地说了下一句。
「不认识人了?那怎么办?」阿萝听着这话, 想着萧永瀚如今的情景, 也是替他难受。
她是盼着萧永瀚能好好过这辈子的, 尽管他已经和自己没关系了, 但是她到底存着上辈子许多记忆。在过去的爱痴恨怨都已经烟消云散后, 她依然希望他能好好的。
大家都过好日子,彼此再无瓜葛,但是也不必互相惦记, 各自安生,岂不是很好?
萧敬远望着她故作淡定的样子,继续道:「他只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啊?」阿萝心中一慌,猛地抬头看向萧敬远,却见到了他眼底那抹深沉难懂的情愫。
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她隐瞒了他一些事情,现在却是瞒不住了。
她仰脸望着他,咬了咬唇,细软娇嫩的声音中已经带了认命的低落:「七叔,有什么话,你就说吧,不必这样。」
七叔想必也猜到了什么吧,他那么聪明的人,只是不愿意挑破罢了。
萧敬远别开眼,望向窗外。
自打她嫁过来后,这原本空落落的院子就不一样了,渐渐地种了各样花草,对面也画上了富春山居图,他甚至还应她的要求做了一些小木马小木车立在角落里,别有一番趣味。
他每每望着这些,心里便生出许多喜欢。
他是个寡淡无趣的人,就连他的院子都刻板得很,如今他院落的荒芜,因爲她的到来,变得生动了,他的日子也因爲她变得有滋有味了。
可是现在,他终於发现,自己长久以来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
阿萝说,在她的梦里,她是死在了萧家的水牢里的。
可是叶家的女儿,怎么会死在萧家的水疗里?
乍一听,或许以爲是叶家女儿来萧家做客,才出了事,可细想之下,叶家女儿,便是有人要害她,怎么会选萧家水牢这种地方?对方在萧家行事,难道不怕更容易被人发现。
当心中起了这个疑惑,萧敬远知道,自己距离那个真相已经不远了。
他想起,当第一次见她时,她那么小那么小,却好像比同龄人都懂事许多,甚至她轻易就闯入了她的小木屋中。
她平时和诸侄媳妇相处,不用太过费心,便已经知道对方喜好性子甚至娘家家境。
还有,她其实对萧家的下人,也多少知道一些,至少比他以爲的要知道的多。
所以,叶家的女儿,会出现在萧家,会最后被人害死在萧家水牢里,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那个叶家女儿,嫁到了萧家。
在阿萝的梦里,或者说,在她关於上辈子的那个梦里,她其实是嫁到了萧家的。
她嫁给的是谁?
萧敬远微微攥起拳,想起曾经他站在高处,沉默地看着她和自己侄子们一起玩耍。
那一次,永瀚弹起了一首曲子,柯容陪在一旁,他记得,阿萝曾经回首看过去。
她回首看向永瀚的那个神情,透着一股大梦初醒的悲凉,好像历经沧桑行至人生尽头,方才发现枕边人竟是负心至此。
他曾一度疑惑那么小的人儿,何至於竟有这般的神情,可是很快,她又是往日天真稚嫩的模样,仿佛他刚才看到的都是错觉罢了。
后来时间长了,他也就慢慢忘记了。
闭上眼睛,萧敬远深吸口气,他想起了一件其实极爲重要,可是几乎所有的人都没想到的事。
回过头,他望向自己的妻子。
「永瀚往日最爱奏的只有一首曲子,你知道那首曲子的名字吗?」
阿萝听闻这话,再没什么好掩饰的,她别过脸去,狠狠咬着唇,几乎把下唇咬出血来。
「我知道……」
绮萝香。
「是绮萝香。」萧敬远道;「那个罗字,其实是你的名字吧?」
「是。」事到如今,阿萝这么承认道。
萧敬远轻叹了口气,望着自己的妻子,终於说出了之前问题的答案:「他疯了后,谁也不认识了,一直叫着你的名字。」
答案落地,仿佛一个久久提着的石子落入水中,阿萝也终於苦笑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