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死气
消融的雪水汨汨流淌在街道上。
今晚月色晦暗,映在那流白亮雪上,好似这深夜蛊城中的道道血脉,爬向未知的彼端。
颜末被黎雁九牵着,随着骨家人朝西街方向走去。
她扯了扯黎雁九,装作不胜夜风的模样,瑟缩着躲进黎雁九的披风里,戳了戳他胸口,见他垂下视线,便又朝他勾勾手指。
黎雁九皱了皱眉,俯下身子,作势帮她拢起耳边散发,一边压低声音在她耳边:「怎么了?」
她一把勾住她脖颈,在旁人看来全然就是小娇妻的撒娇模样,而落在他耳中的却是她一本正经的声音:「她是有意要引我们来。」
说完便放了手,若无其事地拉着他的手随着大部队向前走。
黎雁九眉梢挑了挑。
颜末说的正与他一路上猜测的一样。骨朵的房中处处都是蹩脚的线索,仔细想来,都是那么的刻意,像是有意要让他们知道她遭遇了什么不测。
他本不应该卷进这些麻烦事,但是转念一想,若对方明摆着要找他们麻烦,躲怕也是躲不过,毕竟我在明敌在暗,畏畏缩缩什么的,从来跟他没有关系。
而颜末,既然自己要保她平安,就定然不会失信。
忽然走在前面的人脚步一顿。
骨依朝后面压低声音说了句:「进了西街,不要轻举妄动。」
颜末将他紧张的模样尽收眼底,不由地有些奇怪。
不过才不消几步,她便知道了为何骨依会有此一说。
这西街,说是街道,倒不如说是个建在乱葬岗边的小寨子,孤零零地坐落在蛊城城郊。零零散散的吊脚楼搭在荒芜干涸的小溪边,即使是夜半,那些吊脚楼中仍旧亮着点点光亮。豆大的摇曳火光在这寂寥地让人背脊发寒的环境中,着实更添了一分阴森。
站在前头的骨依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转过身对黎雁九道:「西街住的都是些降头师和一些逃难到蛊城的外乡人,所以有些……荒凉,黎少主……老夫虽然感谢您一片好意,但这接下去有没有危险还未曾可知,您二位要不先……」
话还未说完,就听一声刺耳的吱嘎怪声破开夜空的静谧。
哗啦啦一片抽刀之声,颜末便瞧见那些跟来的家仆都亮出了武器。
黎雁九皱了皱眉,握着颜末的手紧了紧,一边正色,含着几分警告:「抓紧我,千万别放手知道么?」
「如果被人追着砍呢?」颜末撇嘴,「也拉你垫背。」
黎雁九没想到颜末在这时候还有闲心占他口头便宜,恨恨地捏了捏她手心:「能砍老子的人还没投胎呢。给我听话,不许放手。」
说话间,原本的怪声更响,那声音回荡在在这乱葬岗,简直像是地府之门骤然开启一般。
猛然袭人鼻尖的霉腐臭味让颜末脱口而出:「有死气!」
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在众人紧张地屏息凝神之时显地格外清晰。
骨依不由地回头朝她深深看上了一眼,却也顾不得深究,这电光火石的一眼之间,却见身边吊脚楼中的等火骤然全灭!一阵阴风袭来,骨家家仆手中的火把苟延残喘地扑腾了几下,也尽数熄灭。
四周陷入了一片黑暗,众人不安地骚动起来。
伸手不见五指,连月光都像是惧怕暗黑中一般缩进了浓重乌云之中。
而视觉的阻碍对於颜末来说不过是少了一部分的辅助,嗅觉上的传来的清晰气息让她镇定非常。
不用眼睛,一样可以看清一切!
黎雁九显然也想到了她的这项特殊技能,一把将她举抱起来,低声说:「告诉他们你感受到的气息。」
至於她的身份问题,想必骨依早就有了怀疑,这时候若是帮上他一把,说不定正好把他拉拢到自己这一边来。
颜末闭上眼睛,手指指向乱葬岗方向,声音平淡却有着一丝威严,仿佛是又一次站上了神台一般朗声:「东南,有东西过来。至少有十只以上。用刀斩其首!」
只?
黎雁九也是一惊,莫非……不是人?
却听那乱葬岗边一人多高的杂草呼啦啦地疯响,倏然间有数道黑影野兽一般窜了出来,带着滚在深喉一般的低吠,那些站在前头的家仆门还没挥下刀,就被就地扑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