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果(1 / 2)

李丰带人去安排客房,四下无人,顾浔索性陪西辞又走了一段。

宫里人也死了许多,但凡没事儿的,现在都不敢出来闲逛。黄昏时候的薄光打在红色宫墙上,两人并肩走着,影子拉长。

倒给这乱世平添出几分浪漫。

“方才我说得好不好?”顾浔手负身后,折扇转得潇洒,偏头问西辞。

薄光照他脸上,把眉眼都染温柔了,又有红墙称着,平白添了几分颜色。

“嗯。”西辞微微颔首,端的是冷清庄重模样。

顾浔逮到机会就邀功,故意与西辞走进些,“我怕给你丢脸,来时特定做了功课。你不夸夸我?”

西辞莞尔,“辛苦了。”

“夸有夸的讲究,说说不算。”顾浔侧身一步,堵在西辞前头,若不是西辞定脚稳,该得碰上去了,索性只是擦了个衣料。

顾浔看着西辞有些许局促,又笑,头偏偏,目光由他转向他头顶探出的一枝花。

是棵凤凰木,开得热烈漂亮。

“仙君,折枝花送我?”花染了顾浔的眼,垂下来,却只装下一个人。

“……”西辞只道,“草木皆有灵……”

顾浔哪会怜悯草木?未等西辞把话说完,他踮脚轻轻跃起,就折了枝花下来,还是最热烈漂亮那朵。

他手里拈着花,把花凑到西辞面前,“那我折花送你,谢谢你……将我随身带着。”

顾浔背后是落日朝阳绚烂的景色,他是张狂炙热的少年,两样都灼人眼得很。

西辞深潭眸色似乎都快灼出点儿波澜了。

西辞许是被那少年肆意笑容打动,竟真接过了花。

“中州这事儿,我觉着说不定跟南篁真脱不了干系。”顾浔撩拨完,又侧回身与西辞并肩走着,说正事,“其他五洲虽也有巫术,但仙师都死了,会的人都绝了,就南篁尚且人手会一点。方才我们路过南篁,也的确看到他们在整兵,可……我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南篁守那一隅土地几百年,安分得很,总感觉想攻城的不是他们。”

“五洲之内,可启动上古神器者甚少。”顾浔想不明白的,也正是西辞思索的,他道,“或许……这巫术并非一人所为。”

“非一人之力……仙君已有眉目?”方才殿中,西辞一言未发,原来心里早有打算,顾浔问道,“若非一人,那是何人联结?又为何攻中州,他们想图什么?”

四洲的人联合起兵尚可理解,可为何偏要使这巫蛊邪术?

“人命。”万事只是猜测而已,西辞点拨到此,偏头目光落到顾浔身后那扇门,道,“你该回去休息了。”

“……”怎么逮着个机会就让他走?顾浔不死心,“要不我陪你去膳药房吧。”

“回去休息。”西辞温温和和的。

“……好吧。”顾浔恹了气,“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药煎好便回。”

“你也会住这里吗?”

“嗯。”西辞看顾浔一眼,想起方才的花,温和道,“好生休息,我不会丢下你。”

*

李丰找的是宫里上好的房间,四间厢房的小院子,花草开得繁盛,还算有点儿生气。在护国寺旁边,安静,听说寺里还供奉着佛骨,对巫术怨气也有一定镇压作用。

现在天尚未黑定,顾浔待领路的宫人退下了,打算翻墙去隔壁护国寺看看。

这护国寺在游戏设定里,是宛若宝藏一样的存在,说不定藏着什么隐秘线索。只是……关于什么菩提子,顾浔竟未想起在游戏里哪里见过。

顾浔虽没什么灵力,身手还算好,尤其翻墙,宫墙不算高,寻一棵歪树顾浔就能蹬了坐上头。

上头风光不一样,看得见半座皇城。

人间两座十八层,一座炎岭无生塔,一座,便是顾浔眼前这座巍峨的宫殿。

层层雕栏玉砌,是世间最豪华的佛楼。不知是不是他记错了,印象里的护国寺并没有那么奢靡,莫不是后来有人特地修缮过?

木鱼声,经文声从里面穿出,香火气弥漫一整座寺庙。

现在中州出了那么大事儿,烧香祈福的僧人常常通宵念着经文,顾浔也进不去,只在外面扫了两眼,这地方与设定并无两样,高楼外有棵标志性的老树……不对,这树顾浔好像在哪儿见过!

菩提树?……知也阁!就说知也阁怎么出现那么与众不同的东西。

顾浔眯眼看了个真切,这树竟和知也阁那棵一模一样!

西辞……为何要放此树在中州?不对,这树游戏设定里就有。那便是……西辞为何要把此树放在知也阁?

“大胆放肆!”

顾浔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耳边就响起了个暴躁声音,低头一看,“呦呵,小皇帝?”

“谁允许你擅翻宫墙的!还不快给朕下来!”李衢独自一人来的,拎着盏宫灯对着顾浔喊。

“雍都好风光,不在宫墙上怎看得清楚?”顾浔只是嘴贫,还是从宫墙上跳了下来,拍拍手打量了眼李衢,长得不错一个小孩子,脸上还带点儿婴儿肥,也是可怜,那么小没了爹娘,还要接手这么个烂摊子一样的国家。有点儿戾气很正常,可这孩子眉眼间的戾气太重。

顾浔见他也在拧着眉打量自己,拍拍手上的灰问,“你来找西辞?他不在。”

“朕来找你。”李衢继续盯着顾浔,仿佛要把人看穿。

“找我?”顾浔笑笑,“何干啊?”

“朕……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李衢眉眼舒开些,“幼时,也是在这护国寺。”

“哦?”顾浔挑挑眉。

“就在那菩提树下,你教我,定要尽我所能,护好这天下。”李衢说得义正言辞。

李衢不像在说谎,顾浔心中莫名咯噔一下,面上却笑道“我未来过中州,可能梦里见过吧。”路过李衢时,他拍拍李衢的肩,“陛下先随意逛着,我身体不好,先回去休息了。”

“是你教我的!”李衢还在外面大喊,“教我为了所念所爱,哪怕走火入魔都值得!”

“……”顾浔脚步一滞,摊开手中折扇轻摇了两下,迈步回屋。

他哪里……会说这种莽撞话。他的所念所爱天下无敌,万人敬仰,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