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1 / 2)

表妹万福 蓬莱客 3036 字 16天前

殿外隐隐传来钟声,离皇帝出宫祭告寰丘的时刻,又近了一刻。

“右安!”

裴右安正要出言提醒,萧列忽唤了声他,神色凝重。

“皇上若是有话,请讲。”裴右安道。

萧列在殿内缓缓踱了数步,停住道:“右安,这皇位,朕本想留空,若他日有少帝消息,便归他所有,奈何当日,文武百官苦谏不止,朕难以推脱。你不会对朕怀有异见吧?”

萧列说完,双目紧紧望着裴右安。

裴右安微微一笑,恭敬地道:“皇上,臣人虽在路上,但也读过张贴于城门前的万民请愿书,上有一句,‘大道之行,天下为公’,臣赞之。古之圣贤便知,天下非一人天下,乃社稷万民共扶之。皇上如今秉从天意,登基临朝,日后临下有赫,选贤用能,若四海升平,黎民安乐,臣何以心怀异见?”

萧列目光炯炯,哈哈笑道:“朕便知,右安乃朕之肱骨也!朕已为你备好礼服,你去换上,随朕同往寰丘,见证朕今日之登基大礼!”

裴右安谢恩,要退出时,又被叫住。

萧列笑道:“还有一事叫你知道。泉州甄家女儿此刻人在京中。昨夜你的祖母见朕,代你求娶于她,朕许了,赐婚不日便下,你可称心了?”

裴右安目光微微一动,顿了一顿,道:“臣称心。臣谢过皇上厚爱。”

他的语气,恭恭敬敬。

……

萧列赐给裴右安的礼服,是为八梁佩玉冠,青缘赤罗裳,革带佩绶,白袜黑履。

这是大魏朝最高的王公级别的礼服。

当日,裴右安随新帝现身在了寰丘祭礼之上,见证了大魏一个新朝的开端,也以这种非同寻常的方式,在时隔多年之后,回归视野,再次出现在了朝堂之上。

寰丘告祭归来,通赞官引文武百官入丹墀,向北分立,向宝座上的萧列行三跪九拜之礼,繁文缛节完毕后,礼部派遣官员,册立周王妃为皇后,世子萧胤棠为太子。

至此,登极礼完成。

第二天,礼部同时又下了两道诏书。

第一道是关于太子和章凤桐的大婚诏书。

第二道是为卫国公府长子裴右安和泉州甄家之女甄嘉芙赐婚的诏书。

消息迅速传开,曾经数年间门庭冷落的卫国公府,从早到晚,登门恭贺的人络绎不绝,门槛险些要被踏断。而甄家那座在京城里原本毫不起眼的宅邸,转眼也变成了关注的焦点。

两道诏书的婚期,定在同日,次月十六,礼部和光禄寺合力操办。

第41章

深夜,裴右安才摆脱诸事,终于踏入了卫国公府的大门。

到了此刻,国公府里依旧灯火通明,无人睡去,阖府上下,全都在等着他的归来。

一年多未见,裴荃和孟二夫人带着儿子裴修珞迎他,夫妇笑容满面,诸多殷勤,裴修珞执弟之礼,恭恭敬敬,一脸敬仰。

辛夫人也没歇下,露脸的时候,亦一脸笑,但脂粉也掩不住她面脸深处透出的菜色。

裴右安执子礼,毕,她勉强笑道:“一家人都在盼你回呢。就是你二弟,最近染恙,晚间吃了药,撑不住想是睡了过去,要么我叫人唤他出来……”

裴右安道:“二弟好生养病便是,不必惊动。”说着,转向闻声而出的玉珠:“祖母可睡下了?”

玉珠到了近前,笑着向裴右安见礼:“老夫人还没睡。”

“已是不早,竟累母亲、叔父、叔母等我至此刻,全是右安之过,请各自及早安歇为宜。”

裴荃夫妇知他要去见老太太,笑着点头。

辛夫人望着那个离去的背影,笑意渐渐僵冻。

“嫂子福气。右安是如今皇上跟前的红人,修祉的爵衔,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往后嫂子你啊,等着享福吧!”

孟二夫人笑吟吟地道,看着辛夫人。

辛夫人觉察出了自己妯娌隐藏在笑容之下的真实心情。

她就像是隐藏在阴暗角落里的一条毒蛇,一定早知道了些什么,讥笑她,鄙夷她,幸灾乐祸,只是这个狡猾的女人,平日的表面功夫做的十足罢了。

想到自己儿子正遭受到的耻辱,辛夫人浑身发抖,恨不得扑上去将这女人的一张伪善面皮给撕扯下来。

但她什么也不能做。

她的指甲深深地掐入手心,目光机械地游移着,勉强笑着,道:“是啊,真好……”

……

裴右安跪在裴老夫人的面前,向她磕头。

祖孙上回见面,还是老夫人大寿的那次,一转眼,时移世易,天翻地覆,这座宅邸里的人,命运更是起落如潮,前一分雨打飘萍,下一刻浓墨重彩,人生如戏,想来大抵不过如此。

再次见到长孙跪于膝下,这个老妪,无疑是欣喜而激动的,但很快,情绪便稳住了,视线掠过他身上那套尚未脱下的载满荣华的赐服。

裴右安仰面道:“孙儿央求祖母之事,中间诸多牵扯,孙儿也知,必会令祖母为难。纵然如此,祖母却还为孙儿达成了心愿。孙儿愧疚之余,万分感激!”

这一年多来,裴右安人虽距离泉州万里之遥,但却始终守着从前对嘉芙所许的诺言,甄家暗留有他的人。福建巡抚带着圣旨来到甄家,随后携嘉芙入京,一行人还在路上之时,消息便递到了裴老夫人的面前。

那是裴右安给自己祖母预留下的一封信。信中说,他欲娶甄家女儿为妻,只是身不由己,飘零在外,倘若祖母见到了这封信,那便是他不能护她周全之际,恳请祖母务必出手相助。

老夫人注视着裴右安,起先没有开口,良久,慢慢地道:“右安,这事,你确实是叫祖母为难了。甄家和你二弟曾有议亲过往,如今换你来娶,虽有些不便,但也不算什么过不去的大事儿。真正不好过的,是她牵涉到了太子。你要和太子夺人,此事非同小可。祖母起先不想应承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