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铉儿,我今日去了云骁卫那边,刚刚好听说了王侧妃做的错事。”英亲王的手紧紧的攥成了一个拳头,心中恨得牙痒痒的,为了王侧妃,他竟然要向自己的儿子来说好话了!回想到当年,那天真烂漫的王侧妃,究竟去了哪里,现在的她,为何变得这般小肚鸡肠,心胸狭窄?
“那父亲准备怎么办?”乔景铉步步紧逼,分毫不肯退让:“父亲总要给儿子一个交代罢?她买凶来杀人,若是送官,一个死罪是免不了的。”
“……这……”英亲王有几分为难:“将她囚禁在后院,不让她再出来,可不可以?”
“就这般敷衍了事?”英王妃暴怒了起来:“仅仅只是禁足?她在里边照样可以兴风作浪!”
“你可以派你信得过的妈妈去监视着,院子里不设别的下人,她也不能出门。”英亲王的脸上有一种心力交瘁的表情:“她来英亲王府这么多年,你们也姐妹相称了这么久,你就放过她,给她一条生路罢。”
“我可没有这样的妹妹。”英王妃哼了一声,朝英亲王点了点头:“那好,就按照你的法子办,赶紧将西边那个空置的小院子打扫出来,让王侧妃住到那里头去,永远也不许出来。”
英亲王看了她一眼,眼中全是沧桑悲凉,他似乎瞬间老了几岁,鬓角边的白发好像亮了几分。站起身来,他没有再看英王妃,只是背着手慢腾腾的走了进去,后背忽然也弯了下去,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压着他一般。
“这个贱人,竟然想害我的铉儿。”英王妃走上前去拉住乔景铉的手,眼泪珠子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铉儿,你为何不告诉母亲这件事情?”
“母亲,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告诉你,你又会担心了。”乔景铉笑了笑:“没事儿,我一切都是好好的,你就不用管了。”
英王妃擦了擦眼泪,望了一眼明媚:“铉儿媳妇,你是学医的,自然知道一些草药的特性,哪些是掺到饭食里边,能让人不知不觉的就……”她的目光有几分阴冷,盯住了明媚,那目光里的意思很是明显,她准备杀人,她要杀了王侧妃。
明媚打了个寒颤,虽然说王侧妃买凶杀人,真真是罪不可恕,可瞧着英王妃这神色,却让她有些犹豫。她学医本意是救人,如何能去害人?她朝英王妃摇了摇头:“母亲,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你何必自己出手?她这种人,老天爷自然会收了她去,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英王妃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铉儿媳妇,你不能心太善,对旁人心善,指不定下一个吃亏的人就是你。也罢,你既然不想出手,那就不用你管了。”她咬了咬牙:“我是个做娘的,自然要心疼自己的儿子!”
明媚听着英王妃那话,仿佛在责怪她不为乔景铉着想,心里也实在为难,她确实知道不少方子,可以轻而易举致人死命,可这却不是她应该做的事情,人贱有天收,像王侧妃这样的人,犯了事自然会有家规处置,有官府处置,但绝不是要偷偷放药毒死,如果她这般做,那与柳大夫人之流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母亲,父亲不愿意处置王侧妃,媳妇却要将她告上公堂。”明媚朝英王妃行了一礼:“王侧妃与大哥两人合谋,怂恿香笔害我,那毒药是他们有预谋的让人卖给香笔的,回春堂里的伙计,其实就是一个管事的儿子,他们让他去药堂学徒,只过了几日便带着香笔过去买毒药,那毒药母亲自己也见过,毒性极大。”
英王妃眼睛一亮:“可找到了那人?”
明媚点了点头:“楚风已经查明。”
楚风根据线索去了回春堂查那小伙计,药堂里的人都说曾经有那样一个伙计,可才做了十来天的事情就不见了。本来以为中断了线索,可没想到有一个伙计却提供了线索:“听说是他们家要盖新房,他回去帮忙了,我上回在城南见到过他,也不知道他家里是不是那边。”
“你们药堂用人,难道都不问家里的住址?”楚风望着掌柜,冷笑一声:“若是稀里糊涂抓错了药,将人给吃死了,那我们找谁去赔?”
掌柜的唬得脸色发白,双手乱摇:“客官,你可不能这般乱说,我们回春堂这么多年的老字号,如何会有这样的事情!”
“那你倒是说说看,究竟是谁举荐了他过来?你总不至于一点头绪都没有就莫名其妙的将他收留了罢。”楚风盯着那掌柜,一刻也不放松:“我可告诉你,还真出了人命,你要是不交代,你们回春堂就等着上公堂就是。”
“真出了人命?”掌柜的说话都有些不利索:“客官,你可别乱说!”
“我会乱说?”楚风从腰间摸出云骁卫的腰牌:“你看看这是什么?”
掌柜见着那腰牌上边刻了个虎头,狰狞得很,虽然不知道究竟那腰牌是代笔什么身份,可瞧着便知道不是一般平头百姓,他战战兢兢的将那保人的名字说了出来:“他们家就住在城南杏儿村。老爷,这可不管我们回春堂的事情,你可千万要明察!”
楚风得了这个线索,一路摸过去,那保人与伙计是邻居,那伙计正是王侧妃陪嫁里一个管事的儿子。这件事情就很明显了,分明就是王侧妃在后边捣鬼。
“原来是这样。”英王妃长长的喘了一口气:“也好,铉儿媳妇,你先将她告上公堂,我倒要看看,究竟那京兆府敢不敢包庇!”
京兆府尹接了一桩棘手的案件,告状人是英亲王府世子妃,她状告的对象是英亲王府的侧妃娘娘,刘府尹拿了这张状子,战战兢兢,这事情真不好处理,世子妃是柳国公的女儿,可那王侧妃也是出身名门,而且还为英亲王生下了长子,这事情究竟该怎么判,刘府尹只觉头大如斗。
过了几日便择期升堂,公堂里拥拥挤挤一屋子人,京城百姓早就被这桩官司吸引住了,这可是世家大户里的丑事,这般披露在众人面前,这让百姓们有着莫名的兴奋。公堂上除了原告与被告,还坐着英亲王与乔景铉,在外头看热闹的百姓们都不由得指指点点:“这可不是两夫妻对两夫妻?”
“错了,那个只是侧妃。”有人极其认真的纠正:“侧妃只是妾而已。”
王侧妃站在公堂上,低着头,一脸尴尬,刘府尹惊堂木一拍,正式宣布开堂审案。
案件根本不用审,证据确凿得很,只是那本来该被害死的当事人还活着。王侧妃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刘府尹讨好的看了看英亲王,又犹豫着看了看乔景铉:“既然原告并未身死,那王氏……流放十五年,如何?”
明媚站在一旁只觉悲凉,这刘府尹断案还要看人眼色,做官到这个份上,也实在是窝囊。
英亲王的脸沉了沉,刘府尹赶紧改口:“那么,王氏流放三年?”
乔景铉猛的站了起来,一双手按在了公堂的椅子上,对着刘府尹怒目而视:“你究竟有没有律例依?怎么就这般改来改去的?杀人未遂,当处何刑?况且犯妇王氏并非第一次想要杀人,我这儿还有一张状纸呢,刘大人好生看着,两罪并罚便是。”
刘府尹瞧着那状纸,吃了一惊,这王侧妃真是大胆,竟然还想谋害乔世子!他苦着脸望了望英亲王:“那、那……那还是判流放十五年罢。”
英亲王重重的哼了一声,站起身来,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公堂。
“这事儿可真新鲜,儿子儿媳状告二娘,老子却护着这个侧妃。”公堂里的人议论纷纷,站在那里指指点点,瞧着公堂上几个人,脸上全露出了稀奇神色。
这大户人家里头腌臜事情多,可像这般捅了出来,对簿公堂的,却是少之又少,刘府尹坐在那里,额头上汗珠子滴滴的落了下来,拿着惊堂木的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他看了看那张空空的椅子,心中直打颤,今日是将英亲王得罪狠了,自己这顶乌纱帽还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若是英亲王记恨在心,随便寻个碴子,自己就回家种红薯去好了。
“流放十五年?”乔景铉看了看垂头丧气跪在那里的王侧妃,嘴角撇了撇,虽然说她的诡计都没能成功,可这十五年也太轻了些,再说还有他那大哥乔景焰,竟然一点事情都没有,这让他有些愤愤不平。
王侧妃把事情都自己包揽了下来,将乔景焰摘开,作为一个母亲,她尽了自己的力气,可对于乔景铉与明媚来说,这却是很不公平的。
“乔世子,流放十五年也算是重罪了。”刘府尹打起神思,朝乔景铉讨好的笑:“毕竟是杀人未遂。”他不能将英亲王彻底得罪了,十五年是极限了,超过十五年不能减免年限,恐怕英亲王就会当即翻脸。
瞅了刘府尹一眼,乔景铉拉了明媚就走:“刘府尹,既然你有律例可循,十五年便十五年,你先将她收监,尽快流放。”
上了停在外边的马车,明媚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果然是官官相护。”
这王侧妃据说与英亲王年轻时是一对爱侣,只是先头英王爷与高太师要联手,这才将英王妃定下来做王妃,那王侧妃在家中哭哭啼啼,一定要嫁给英亲王,她父亲进宫去求了太后娘娘赐婚,才得做了侧妃。
从某个角度来说,王侧妃也是一个悲剧人物,可英王妃,又如何不无辜?她甚至没有自己的爱情,就凭着父母之言嫁了英亲王,夫君不疼爱,婆婆也不喜欢,唯一有的,不过是后院的理事大权,还有就是她视若珍宝的乔景铉。
忽然间明媚对英王妃原来那般对自己有一些了解与同情,乔景铉就是她的命,为了乔景铉,她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就如王侧妃为了乔景焰,竟然想到了买凶杀人的招数。这或许就是孽缘,若是英亲王意志坚定,娶了英王妃便不再娶侧妃,在没有王侧妃的干扰下,兴许他与英王妃慢慢熟悉了解,也能互相喜欢上对方。又若是英亲王意志坚定,就如乔景铉一般,无论父母怎么说,他就是要娶王侧妃,那也不会有今日的悲剧了。
“媚儿,你在想什么?”乔景铉见明媚坐在那里,眼睛盯着帘幕,一动不动,有几分惊奇,他眼中的明媚,很少有这般沉默的时候。
“我在想,有你在身边真好。”明媚将头靠在了乔景铉的肩膀上,只觉得一片温馨,她与乔景铉的婚姻,是两人共同争取来的,她要好好的保护着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回到英亲王府,英王妃得知了审案结果,很不满意,两条眉毛竖了起来,脸色沉沉,就如锅底灰一般:“怎么只流放十五年,那刘府尹是吃白饭的不成?”
“母亲,十五年就十五年罢,毕竟我和媚儿根本就没有受伤。”乔景铉故作轻松,走上前去捏了捏英王妃的胳膊:“你可别气坏了身子。”
“还有那贱人生的儿子,竟然毫发无损!”英王妃一想到乔景焰,就有几分头痛:“今日你祖母还让我给他聘媳妇呢,我就一个儿子,她的儿子管我什么事情,她自己去找媒人谈婚论嫁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