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见来人是闻采,魏大娘勉强地笑了笑:“闻采来了啊!今天真不好意思,我家老头子没在家,我待会也要走了。让你白跑一趟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闻采笑道:“没事,没事。”
见魏大娘眼里有血丝,可能是昨晚没睡好觉,闻采关切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还不是因为我家那糟老头子。”说着魏大娘就长叹了一口气,声音沙哑地说道,“今天一大早四五点,他就神神叨叨地起来了,说是要爬山去,说是挖土种茶花……我说刚下了雨山里路滑,他非不听,说家里从园圃里买来的土都不好,他要去山里挖点什么腐叶土回来用。我看啊,他就是退休了在家闲的!”
魏大娘越说越气,抱怨道:“去就去呗,结果去了还不带手机!还没上到山顶,他就一下子掉坑里了,把腿给摔断了。要不是因为有几个旅游的大学生把他给救了,估计现在他还在坑底下躺着呢。”
闻采惊讶道:“把腿摔断了?这么严重吗?”
魏大娘叹气道:“是啊,现在不还搁医院躺着呢嘛。刚才说想喝我熬的大骨头汤了,说是吃啥补啥,我就回来给他熬汤来了。这不刚熬好,正打算给他带过去呢。”
她说着,就拍了拍手里的保温饭盒。
闻采道:“那白大爷在哪家医院?我跟你一起去看看他吧。”
魏大娘笑道:“行啊,他住在锦绣医院,离这儿有五站路呢,你要是也去,咱俩就打个车吧。”
锦绣医院是国内知名的大型综合医院,好像目前是全国规模最大的医院之一了。闻采从小就听说他们家的骨科特别厉害,全国闻名,不过相对而言看病的费用也要高出许多。
闻采将茶花放下,就和魏大娘下了楼,随后便打车去了锦绣医院。闻采很少来这家医院看病,进了医院之后,闻采几乎以为自己进了个大花园,花园里有喷泉,有凉亭,还有不少座椅,真不愧是全国知名的大医院。
周末看病的人不少,她们等了好一阵子才等到电梯,随后终于来到骨科住院部病房门口。
看到闻采来看往自己,白辉山显得很高兴。他的腿上打着石膏绷带,浑身不能动弹,所以他只能躺着不动地笑道:“你还是第一个来看我的呢,快坐下吧。那个谁啊,给她拿个橘子。”
魏大娘破天荒地没有吐槽白大爷,而是立刻热情地给闻采拿了橘子和香蕉。
闻采只好接了过去,心想自己来看望病人,没带水果鲜花,反而来蹭了些吃的。
她便不好意思道:“我才知道你受伤住院了,不然我也不能就这么空手来了。”
白大爷摆手道:“空手来就好,带什么东西呀。”他停顿了一下,笑道,“你要是真心想带,就给我带盆上次那种茶花来。”
闻采笑道:“我给您带了,放您家里了。回家你就能看见。”
“好,好。”白大爷笑道,“对了,上次那盆花啊,我给它换了新土,又上了肥料,现在花开得可好看了。我打算等它再长长,就修剪修剪,拿去参加花卉展览。”
随后,闻采跟白大爷交流了一下花卉扦插繁殖和修剪的一些技巧。闻采懂得的不少,但是大多数都是照本宣科,实际操作起来还是远远比不上经验丰富的白大爷。
他们正聊得起劲儿呢,忽然闻采听见魏大娘欣喜道:“旭东啊,你总算来了,快进来吧,你爸在那儿等着呢。”
闻采顿时回头看过去,一个穿着格子衬衫的年轻男人正走进病房,一个穿着橘黄色包臀连衣裙和黑丝袜的年轻女人正跟在他身边。
估计这俩就是白大爷的儿子白旭东夫妻俩了。
闻采站起来想跟这两位打个招呼,但是却听见白大爷说:“哦,现在知道来看我了啊?”
白旭东态度倒是不错,他笑呵呵道:“这不是听说你受伤了嘛。”
站在他身边的年轻女人却什么都没说,而是抱着双臂站在一边默默地等着。闻采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有些不耐烦。
白旭东有些疑惑地扫了一眼闻采。
闻采便微笑着自我介绍道:“我是闻采,是白大爷的……”是朋友?好像不对,可说是邻居也不太对,难道说是养花的同好?
白大爷突然接话道:“这是我的生意合作伙伴。”
生意伙伴?
闻采愣了一下,仔细一想,严格来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她便笑笑没反驳,反而是白旭东面露怀疑神色,好奇地盯着闻采看了几秒钟,好像她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样。
这也没办法,谁叫闻采天生长了张稚嫩的娃娃脸,穿衣打扮又特别像个学生。好在她个子挺高,不然大家说不定还以为她是初中生呢。
所以白旭东的怀疑是情有可原的,谁会想到和一个中学生当什么生意合作伙伴?
白旭东没再多问什么,而是对自己老爸说道:“爸啊,我说过好多次了,您都六十多了,别老勉强自己了干这干那了。退休了,就好好在家休养,别总操心您那个花卉生意了。你总不能一直做生意做到七老八十吧?”
白辉山顿时不高兴道:“你这话我不爱听,什么叫不能做到七老八十?我还真就想做到七老八十!我还没到老得动弹不了的时候呢,我现在想干啥我就能干啥!”
魏大娘笑道:“行了行了,儿子也没说啥,你发什么火呀。”
白辉山道:“谁发火了?我说话从来都是实事求是!说实话也而不让吗?”
白旭东无奈地跟自己妻子对视了一眼。
一直没说话的儿媳妇忽然说道:“我们这也是为您好嘛。您看,您都辛苦了大半辈子了,老了就好好休息吧。我和旭东现在上班特别辛苦,每周末都加班,日子过得也有点紧巴,刚买的新房子贷款也没还完呢。其实我俩都可羡慕您和咱妈了。我要是您,我肯定天天休闲娱乐去。”
闻采一开始还以为他老婆只是内向不爱说话罢了,结果她说起话却是伶牙俐齿。
可是闻采总觉得这女人话里有话。
白辉山不知道听没听出来自己儿媳妇话中的意思,但是闻采知道白旭东肯定听出来了。
白旭东立刻接话道:“对呀,彩彩说得对,您现在该考虑的不是赚钱种花了,而是想想怎么养生,怎么颐养天年才对。你看彩彩爸妈现在每天都遛遛狗,逛公园,跳广场舞,生活过得可滋润了。”
一听见“彩彩”两字儿,闻采就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没想到她的小名竟然跟白大爷的儿媳妇重合了。
白辉山冷哼一声:“滋润啥,那叫没追求。”
他这么一说,儿媳妇顿时不太高兴了,她说道:“我爸妈虽然是农村人,但也不是不识字儿的文盲。我爸再怎么说也是老党员,我妈还在文工团干过,也算是有文化的人,怎么就没追求了?”
她的话中带刺儿,一听她这么说,白旭东赶紧扯她裙子:“行了,你别瞎掺合了。”
他转头对白大爷说:“爸,我知道你爱鼓捣花,这个爱好其实挺好的。不过我的意思就是,天天忙活花圃的事儿实在太累了。别人家父母到您这个年纪都退休了,你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也让我妈少替你操点心。”
一提到自己老伴儿,白大爷顿时不说话了。他估计也知道自己让魏大娘操心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