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她确实没有第二种选择。另一方,以自己对殷三郎的了解,他不是什么好人,但做坏人吧,良心又没丢掉。算是一个好人里面的坏人,坏人里面的好人。而他本身,最大的本事不是蛊惑人心,而是识时务。如果,能给他一个爵位,不管大小,她想,他都会马带着人投降的,连考虑都不用。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看来,不光是自己了解殷三郎,这位夫人更了解这个殷三郎啊。
林雨桐将陈宏叫来,吩咐了一声。
第二天,在离殷家两条街的一条胡同里,红娘正式落户了。
胡同最里面,是一个不大的四合院,屋舍都是青砖大瓦,正房带厢房,还带着两个小跨院。
里面的基本生活用品都有,住进来就能开火了。
转天,又有三个姑娘被送了过来。这就是自己的小姑子了。
殷杏拉着一张脸,进了一间厢房,就把门甩上了。紧跟着,就听见里面的骂声:“是死人啊,都不知道烧炕。屋里这么凉,这是要冻死我吗?”
殷桃有些惶恐的看了红娘一眼,“红……不,不是。是三嫂。三嫂,杏儿就是脾气不好,没坏心。灶膛里有木炭吗?我给她拢点木炭点上。”
红娘一把拉住殷桃,“如今京城里买不到什么炭,连柴火都没有,能省就省吧。如今就咱们几个女人,都住上房吧,在一个炕上住,挤一挤,还暖和。”
反正,都是不受待见的。有那点炭火,自然不能委屈自家闺女。谁不嫌弃,谁就跟着她住。太太平平的相处也就是了。再说了,她正儿八经的小姑子是殷娥,隔着房的堂妹凭什么给嫂子脸色看。才不惯她的毛病呢。
殷娥是大房的姑娘,而殷桃和殷杏是三房的姑娘。
红娘知道殷桃好性子,绵软到了半点脾气都没有,就赶紧道:“你帮我去看看小丫,我给你们烧点热汤。”
殷桃到了新地方,只能无奈的看了殷杏的厢房一眼,转身去了正房。
殷娥坐在屋里的炕上,跟小丫面对面的玩丢石子。殷桃坐过去,才发现炕热乎乎的,一点都不冷,炕头还有一个土灶,灶上的壶里还冒着热气。这屋里其实没那么冷。
她想叫殷杏过来,就被殷娥一把抓住了。
“别叫她。”殷娥抿了抿嘴,“你没看见红……三嫂,还有……四嫂都不喜欢她吗?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说着,就低声道:“刚才路过胡同口,那里坐着个要饭的,你看见了没?”
殷桃摇摇头,“杏儿一路叫骂,我只顾着她了,哪里有空瞧外面。要饭的怎么了?”
殷娥的眼神闪了闪,然后就摇摇头,“没……没怎么了?就是看着可怜罢了。”说完就低着头,又小声问,“你说,我娘还有我两个姐姐,是不是还活着?”
梅氏和梅芳梅香吗?殷桃想起一路上见到的那些女人的下场,不由的白了脸。
殷娥也想到了什么,不由的小声嘟囔道:“为什么……为什么……她不死,我娘和姐姐却……”
“谁没死?”殷桃问殷娥道。
殷娥赶紧摇头,“没……没谁!你听茬了……”
殷桃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听差了吗?
而此刻,林雨桐却收到了四爷的信,还有一盆开的正好的梅花。
再过两天,他就回来了,这叫林雨桐心里不由的欢喜起来。这些日子做什么都觉得没精神,就跟身体断电了似得,没有动力。
她这边正高兴,程峰却进来,小声道:“夫人,黑七来了。”
“叫他进来吧。”林雨桐收起桌上的东西,想着又是哪里出了什么大事。
黑七进来,十分的规矩,眼睛不敢乱瞟,只恭敬的垂手站着,“夫人安好。”
林雨桐轻轻的‘嗯’了一声,“怎么了?哪里又出事了?”
黑七赶紧摇头,轻声禀报,“倒是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发现了一件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所以,来禀报夫人一声……”
“你说。”林雨桐指了指凳子,叫他坐下。能郑重其事的过来,总归不是小事。
“花枝巷里有一家ji馆,叫春芳园,小的听说,有一个叫春情的姑娘,在打听四爷的事……”黑七说着,就停顿了下来。
林雨桐一愣,这是什么意思?四爷又不是去那里的人。她不解的看向黑七,“打听了吗?这春情到底是什么人?”
黑七就一愣,“不管什么人,只要夫人不喜欢,小的替您做了她。”
林雨桐满头黑线,忙道:“你将爷想成什么人了?爷从不去那些脏地方。你马上打听清楚这个人是什么来路,我怕是别人埋下的钉子。”
黑七心道,这夫人也是够傻的,这世上哪里有不吃腥的猫呢?不过自己的本分做到了,将来要用自己的时候,主子能想起自己也就行了。如今主子怎么吩咐,他自然就怎么做了。
看着黑七出去,林雨桐有些烦躁。不是因为不相信四爷,而是嫌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麻烦。她实在是害怕,这个沦落ji馆的女人,是殷家的人。
几辈子都没这么多糟心事。四爷还是四爷的时候,尽管妯娌多,但是都是有教养的人。那时候可是皇家的宗室,能不大吗?但那真心不觉得有多难过。
上辈子,也都是自家的家长里短的小事,真说起麻烦,那真算不上。关键是相处的时间长了,不管是跟印家,还是跟林家,都有了感情的。当心理接纳了,那么所有的麻烦都不再是麻烦。她真不觉得自己碰上过多极品的人。就是印臻的奇葩亲妈,也就折腾了那么几次,平时见都不见,能有多糟心。
可现在不一样啊。你说分宗了,但是谁不知道血缘亲近。这要真是殷家的女人沦落到那种地方,这名声怎么办?
真没人在自己和四爷背后指指点点的?
还不定将来史书上怎么记载呢?
黑七回来的很快,见了林雨桐带着几分尴尬,“主子……”
林雨桐心里不祥的预感越发的重了,“说吧!这世道,什么事都可能有。”
黑子嘴角动了动,好半天才低声道:“那个春情,才卖到ji馆的时间不长。是四爷接手京城以后,放进来的第一批灾民。听说也是姓殷的,但具体叫什么,时间短,小的也没细打听。只知道,她是被她亲娘偷偷卖了的。卖了五两银子。”
林雨桐眼前直冒金星,气的:“那姑娘……多大岁数?”
“十六七岁的样子。”黑七的头垂的更低,“但也可能卖了她的人不是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