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愕然的看着皇后:“您这样,真是想……”多了吧!宸贵妃真要有意于后位,这位子您还真就未必坐的上去。主子这是钻了牛角尖了!
皇后摆摆手,“行了!太子等的时间不短了,咱们也该出去了。将人晾在外面的时间太长了,也不合适。”
张嬷嬷只得把嘴里的话咽下去。皇后是一辈子没孩子,不知道这亲与不亲的差别。要是自小养着的,这还好。可这半路上来的母子,哪里就能真的贴心贴肺的。皇后这是被太子的一声‘娘’给叫的犯糊涂了。
金云顺见皇后走了进来,脸上忙堆上笑:“娘!您醒了。”
皇后脸上马上就露出笑意:“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实诚呢?在这里等了一下午吧。”
太子今儿一回宫,就来见皇后了。皇后才刚午睡下,伺候的人要去叫,太子马上给拦了,就这么坐在大殿里等着,这一等可就是一下午。
皇后心里高兴,但张嬷嬷心里不免觉得太子会做戏。这要是亲娘俩,哪里用得着这些虚情?想到这里,她心里不免一叹,罢了!愿意哄着,总比连面子情都懒得做的人吧。
“顺儿饿了半天了。”皇后拉着太子坐下,“晌午饭都没吃。”说着,就朝张嬷嬷道,“快传膳。用点好克化的。”
金云顺就赶紧道了谢,马上转移话题道:“娘!您之前跟儿子说的楚家的姑娘只怕不行。”
“这话怎么说?”皇后皱眉道:“是不是今儿出去皇上说什么了。”
金云顺这才低声将今儿在茶楼遇见林雨桐两口子,皇上又打发人请了楚源和靖安侯的事情说了。包括当时每个人都说了什么,一一的都学给皇后听:“……儿子倒不是对楚家不满,也不是因为皇妹对楚家的态度而心存顾忌。儿子担心的是,父皇心里恐怕也是不愿意的。要不然,哪里会允许皇妹说那些话……”
皇后的眉头紧跟着就皱起来了,“照我儿这意思,是这楚源身上只怕有大大的不妥。”
金云顺一下子就卡壳了,话不是这么说的。楚源是不是有什么不妥,这……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从这里映射出来的意思,是皇上并不想叫自己跟权臣走的太近或是直接联姻。皇上对自己比想象中的更加防备。
可如今皇后这么说,他只能将酝酿了一下午的话给咽下去。如今也算看出来了,皇后对朝事根本就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跟她说这些,根本就是白费唇舌。
因而胸口憋闷,还只得含笑道:“娘您说的是。如今发现不妥当,总比以后结了亲再发现不妥当要好得多。这事就到此作罢吧。”
皇后点点头,“我儿放心,娘一定给你找个称心如意的。”说着,就是一叹,“虽然宸贵妃……但娘还真不得不说,她这个女儿生的好!找的女婿也好。”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都这会子了,她还有心情说这个。
金云顺面带笑容的听着,一顿饭下来也不知道吃了些什么,见天色黑了,就早早的告辞出来。
等回了东宫,进了书房,将伺候的人都打发了,他才瘫了下来。
“殿下!”门外的人轻轻的呼唤了一声。
金云顺一下子就坐起来:“什么事?进来说话。”
大殿外进来一个二十来岁的太监,弓着腰,将食盒放在桌上,然后将点心摆了出来:“这是糯米糕,白天就从御膳房拿过来了。一直在井里吊着呢。这会子凉沁沁的滋味正好,您赶紧吃点。”
金云顺就不由的朝这太监看去,“你是叫如意吧。”
如意点点头:“殿下好记性。”
金云顺看看碟子里方方正正的糯米糕,轻叹一声:“你有心了。”在皇后那里吃饭,九成九是吃不饱的。正是长身体的小伙子,每次都得当小娃儿一样的被对待。可是有什么办法呢?皇后觉得自己是小娃儿,自己就得是小娃儿。叫吃好克化的汤羹,那自己就得吃的香甜。这玩意当时是灌了一个水饱,但是这一路走回来,出恭上两回,肚子里就什么也不剩下了。又怕皇后多想,不敢从御膳房叫吃的。这就得看下面伺候的有心没心了。有心了,就打发人拿银子悄悄的置办了吃的存着。要是没心,他连说都没法说,只能就这么饿着。毕竟,东宫伺候的这些人,谁知道他们背后的主子都是谁,但凡有半句不满传出去,传到皇后的耳朵了,自己可就连最后这一点依仗也没有了。
他伸手拿了一块糯米糕,才咬了一口,面色就一变。将糯米糕吐在手心里,盯着手里的半块藏着纸条的糕点。他手一紧,将糯米糕赶紧攥进手里,惊慌失措的四下看看,见书房里只有吉祥一个人,才稍微放了点心,“你……你是谁的人?谁让你给孤送这个来的?”
那吉祥朝外看了一眼,低声道:“小主子,我们就是端亲王的人。”
父亲的人!
金云顺面色一变,有些狐疑的看向吉祥,“大胆!”端亲王的人可都在那天晚上被清洗了。
吉祥马上就跪了下来,“小主子,千真万确。”说着,就拿出一个小挂坠来,“您看看这个。”
金云顺没有接过来,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端亲王府的印信。他起身将门从里面关上了,才低声问道:“谁叫你来的?”
吉祥低声回道:“是王妃!王妃说,护住您了,那一大家子才有活路,才能重见天日。”
端亲王妃连同端亲王的所有的子女,都被圈在王府里了。
可这消息是怎么递出来的?
金云顺对吉祥持怀疑态度,“你起来吧。难为你心里还记得旧主。看在你这份忠心的份上,孤也不追究了。以后不许再行如此鬼蜮之事。”
吉祥见太子并没有当着自己的面打开纸条,也没有提半句跟纸条有关的事。就知道这是不全然信赖自己,但也没有全盘拒绝自己的意思。于是赶紧退下去了。看来,以后自己该传消息还是得继续传消息。主子们向来嘴上是不愿意留一点话把的。
等屋里确定只剩下自己一个人,金云顺才小心的将纸条从糯米糕中拿出来,展开一看,随即面色一变。然后赶紧把灯罩取下来,将纸条给烧了。
这纸条上的主意,是谁出的?怎么会出了这么一个主意呢?
叫自己想办法跟李才人示好!
可跟李才人示好,又能怎样呢?皇后要通过自己巩固地位,自己跟皇后的关系才能紧密。可自己能给李才人什么呢?
他摇摇头,这主意要真是自己的嫡母出的,这手段还真就未必高明。
夜已经很深了。城东一家民房里,还亮着灯。
这里房屋低矮,窗户又极小,闷在屋里,人一身一身的出汗。可坐在书案后面的人还是衣衫齐整。此刻,他烦躁的对跪在下面的小子问道:“你是说,殿下并没有往心里去?”
那小子点点头:“吉祥是这么说的。”
“先帝这么英明的人,怎么遇到了这么些不肖子孙。”郭毅一掌拍在桌子上,“真是胆小懦弱……”
那小子缩缩肩膀,老爷子敢说,可他不敢听啊。
郭毅咬牙道:“罢了!说一次不听,多说几次总是会听的。如今不找李才人示好,等这位才人真撺掇了皇上过继了嗣孙回去,他就该哭了。”先帝的基业,不能留给皇上这个杀父弑君的人,但更不能留给不是先帝的血脉至亲的人。如今,离皇位最近的,也只有如今的这位太子了。可这位怎么看,也不像是能扶得起来的人。
跪在地上的小子慢慢起身,低声道:“或许是太子对端亲王妃心有芥蒂也不一定。”之前一个是嫡母,一个是庶子。这两人之间的关系还真好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