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满人家的姑娘是不缠脚的。但是汉人家的闺女没怎么见过不缠脚的。所以,这个特征特别明显,要真有,富察氏也不敢要的。
方氏的表情就更不自然了,“……小女幼年跟随公婆住在乡下,是没有缠足的……”
林雨桐看向方氏的眼神就少了几分怜悯,这位林大人应该是出身寒门,十多年前要么是还没考中,要么就是官位不显。将子女留在老家这本也没什么。只不过后来发迹了,高位上来了,可这汉人家的闺女不缠脚,得不了什么好姻缘的。这么一说,他家的女儿进宫,这方氏不可能什么都不清楚,估计也是想进宫来拼一个前程的。
富察氏察言观色,知道皇后对这方氏没什么好印象,马上追问道:“那你家女儿身上还有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
“小女眉间一颗胭脂痣……”方氏急忙道。
富察氏就知道这说的是谁了,继而心里多了几分恼怒。如今皇后当面,她是一点也不敢表露出来,只扭身回了一句,“高氏身边倒是有个叫红花的大宫女,像是跟方夫人的女儿,高氏一个月前报过儿媳,说是宫女病逝了,已经送出府安葬……”
别的婢女富察氏可能不知道,但是高氏、富察格格还有新进的一位侧室乌拉那拉氏,他们身边的人,富察氏可都是一清二楚的。
身上的特征和死亡时间这都对上了。那八成就真是了。
这牵扯到弘历的后院,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扒拉开。顾着弘历和四爷的面子,也不能再往深了问了。
这里面少不了后院的阴司事。从方氏的话里听的出来,平时他们家跟这个女儿来往的并不频繁,知道的消息也不多,连这孩子在宫里叫什么名字,也不甚清楚。可偏偏的,女儿一死就知道了。知道了就算了,一直隐忍不发,却在这个时候当众给揭开了。
这是为什么?
还不定背后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交易呢。
林雨桐只能以这里面牵扯到内务府,一定要彻查的名义停止了询问,叫人将这位方夫人好好的送回家。
这个年宴就在这么一种不怎么愉悦的气氛中结束了。
林雨桐跟四爷说了,四爷跟着皱眉,内务府这几年不是没整顿,付鼐是自己人,这两年他管着内务府,里里外外的都整顿了好几遍了。如今还出了这样的事,这就只能说明,还清理的不干净。
四爷叫了付鼐进来,说事去了。
林雨桐却对林家女儿的案子,不再多问一句。
董小宛欲言又止,“……不往下查了吗?”
不必了。
这里面的事,富察氏自己会弄明白的。
富察氏从宫里回去,肚子里就憋了气。高氏身边出了事,马上就有人把消息送了出去。就怕闹不起来一般。不用问,这都是出自后院的几位。高氏一直就嚣张,不管是自家爷上谁屋里去,她总有办法把人勾过去。后院早就风起云涌了。她一直就懒的搭理,不敢在自己这里放肆就算了,至于其他的,狗咬狗去,不管谁赢了,她自己没吃亏就行。
但在自家府里,不管怎么闹腾都行,这要是在外面丢人了。叫自己的脸面往哪里搁。
后院没谁看高氏是顺眼的,可有能力做这样的事,并且做成这样的事的,却不多。
富察格格家远没有这么能耐。其他的侍妾就更不济事了。
只有一个有这能力,那就是皇后的亲侄女乌拉那拉氏。
本来去年年底就该把人给接进府的。日子都订好了私底下也都跟乌拉那拉家说好了的,可高氏不知道是怎么跟弘历说的,最后日子给改了。当然了,也跟皇后不待见乌拉那拉家有关。去年年底,本想着觉罗氏夫人怎么着也该回乌拉那拉家过年的吧。却不想皇后直接给拦住了。这意思还不明白,就是想给娘家一个教训。
后来自家爷要改日子,跟自己说的时候理由也是这个。他说,晾晾乌拉那拉家,别坏了皇额娘的事。
她想想这么说也有道理,就没有深究,后来才听说其实是高氏在爷们面前给内进门的侧福晋下蛆呢。
也难怪,高氏一直求医问药,差不多把药都当饭吃了,想生个孩子出来。这要是来上一个劲敌,她的希望就更渺茫了。所以,她这么做有这么一个理由在,谁也没多说什么。
耗了一年了,乌拉那拉家找了好几次,再把人晾着就不好看了。再加上皇后叫自己筹备女学,皇上又叫自家爷制定什么考试章程,桩桩件件都是长脸的事。她就琢磨着皇后给了自己脸,自己也得给皇后把脸撑起来。等乌拉那拉家再来问的时候,她没通过四阿哥,就直接给定下来了。回来跟弘历说的时候,就道:“……到底是娘家,她自己能给娘家没脸,别人去不行。咱们适可而止吧。”说完又笑道,“再说了,人家那姑娘,号称是满蒙第一美人。相爱比妾身的容貌还要更上一层才是……”
弘历的眼神果然就亮了,没几天就把人给接进府里了。
那姑娘是漂亮,不光是漂亮,还新鲜。
洞房花烛那晚,弘历被高氏给绊住了,一晚上都没过去,愣是叫这位主在婚房里枯坐了一宿。转天见礼的时候,弘历才瞧见人家的容貌了,从那之后,整整一个月都歇在乌拉那拉氏那边。
后来,还是高氏把弘历又勾搭走了。富察氏对后院管的紧,对高氏的手段自然也查了。常不常的叫人偷偷做一些小布片子穿戴……什么手段富察氏说出来都嫌弃脏了嘴。反正不管怎么着,就是把人给勾搭走了。这高氏就跟乌拉那拉氏扛上了。
不过现下看了,乌拉那拉氏的格局不是高氏能比。高氏就是在男人身上下功夫,而乌拉那拉却是一出手就想直接废了高氏。
那位红花估计就是在弘历不去高氏的那个月里,被气不顺的高氏虐打而死的。这事做的应该并不怎么隐秘。乌拉那拉氏知道了,才有了如今的事。想想那方氏选在那样一个场合爆出这件事,在她不是对亲生女儿真心爱怜的基础上,就不难判断出,这位母亲应该是有所图谋的。谁能给她好处,或者说是给林家好处呢?
背景不身后绝对办不到。
詹事府,主要职能就是教导太子。为东宫而设立的。可现在没有东宫的情况下,这少詹事其实真没什么权利。说起来是四品官,其实就是闲职。显然,林家并没有什么背景,要不然也不会在吏部安排在这样的地方。虽然四品以上的官员都是由皇上亲自认命,但这吏部举荐也要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这么一个没背景的人家,敢做这样的事吗?
不敢的!
除非背后有人给撑着。
跟自家府里有关,又有背景。不是自己,也不可能是自家爷。那就只有乌拉那拉氏了。
乌拉那拉家到底如何,别人不是很清楚,但对于林家来说,这样的人家就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贵人了。皇后娘娘的娘家嘛,又是得宠的皇后,在他们看来,这或许就是一次机会。于是发难了。
这事都不用去查,她也不想去查,一查查到承恩侯府,这再跟皇后见面得多尴尬。心里清楚就行了。只是这事对外该怎么说呢?
正想的出身,弘历回来了,皱眉就问,“今儿是怎么回事?”
长春宫的事一出,消息就传到前面了。皇阿玛但是什么都没说,算是给了自己面子。可这自己回来却不能什么都不问。大年下的,当着那么多朝臣,自己额后院起火了。这人丢的还不够吗?
因此语气就不算是很好。
富察氏心里翻白眼,憋气的很,但还是不得不柔声跟他好声好气的说话。这人就是这脾性,你软他就软,你硬他比你还硬。因为心里委屈的要死,脸上却不能露出分毫,“……这事我正为难着呢……”一副不知道怎么办,终于等到主心骨回来的样子。
弘历就比较受用,神色也缓和了。坐下由着富察氏服侍,宽衣净面之后,端着茶抿了一口,才叫富察氏继续说,“到底是妇道人家,爷也是苛责了。”
富察氏噎了一下,谢了他的体恤。这才道:“爷之前叫我不要跟高氏计较,我知道。也都记着呢。这里面有许多不能说的事,这一点我心里还能没点谱。自那之后,高氏的事情我就不怎么管了……”说着还幽怨的看了弘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