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东西的也集中的很,卖布料的都在这一片,卖成衣的都在那一片,买农具的又聚一堆。
反正一年里,农家需要的东西,都能在这里置办齐整了。
金大婶看着细棉布就买了一些,这是给何小婉肚里里的孩子的。
又看见一些颜色特别暗沉的缎子料子,来回的摩挲着想买又犹豫的样子。
林雨桐看了看那料子就皱眉,看着光闪闪的,其实穿着硬的很,稍微裂开点缝隙,布料就成了一条一条的了,“您要买这个做什么用?”
金大婶嘴角动了动:“趁着还能动,我得把我跟你爸的寿衣给做出来。”
您看,多好的日子,出来挺高兴的您又说这个。
林雨桐气的:“您那脾气,肚子里有火当时就发出来了,心里不存气,且有的活呢。再说了,您有儿子有孙子的,还怕什么呢?”
拽着她就走,真是会没事找事。
金大婶抬手轻轻的拍了拍老四媳妇,“你们一个个的可都了不得,我当年跟你爸从部队上回来的时候,你奶还能动,那时候家法可严着呢。家务活干不好,那也是又骂又拍打的。如今可是倒好了,整个都换过来了。老三家的跟我是没大没小,勾肩搭背的惹人笑话。你看着老成,可有这么搓着婆婆就走的吗?要是再倒退三十年,你这样的,那婆婆真会拿着擀面杖敲你。”
林雨桐呵呵笑:“倒退是倒退不了了,不过这以后吗?再过三十年,等到我当婆婆的时候……妈!说真的!您孙媳妇一准就给您报仇了。我们也就该受报应了。”还想摆一摆婆婆的款,哪凉快哪呆着去。
金大婶就笑:“这样才好,叫你们一个个的都当不了好媳妇。也叫你们的儿媳妇好好的怼怼你们,就知道这当婆婆的是啥心情了。”转脸看俩孙女就更高兴,“到时候我这两宝贝疙瘩也不用受婆婆的气了……”
四爷都服气两人,你说人挤人,说话都跟吵架似的嚷嚷,回家不能好好的唠吗?搁在大街上人堆里,也是真行。
桐桐如今是越来越接地气了。
没买上啥东西,净顺着人群压马路了。路边又卖豌豆黄之类的东西,金大婶要给孩子买,林雨桐给拦着,“都是土,咋吃啊?回去我给她们做。”
这边说婆媳俩说着买啥不买啥,突然人群就往一个方向挤。
不想被踩踏,就得顺着人群走。结果到了地方,才知道是西街的老戏台。
戏台上不是演戏,是跑上去的疯女人。那女人又是跳又是扭的,还拿了写对联的那种红纸,沾着唾沫弄湿了,再给自己装扮呢。抹一抹红嘴唇,抹一抹红脸蛋,做出各种娇羞的样子来,逗的众人都笑。
边上就有个大婶爱逗孩子,见清平清宁不吵不闹的也跟着瞧,就都她俩:“哎呦!这俩娃咋跟台上那人那么像呢?怕是抱养来的吧。”
清宁就愕然的看向她爸,四爷忍不住就笑。
然后就见清平眼泪汪汪的,看着台上那女人憋着嘴。
人家逗孩子嘛,逗完了就算了,都没往心里去。
结果回家以后,姐妹俩闹开了。
清平抱着她的小被子不撒手,指着外面:“送去……给送去……”
给谁送啊?
孩子的眼泪都下来了,抹了抹脸蛋,“这里红……没地方睡……”
得了!孩子真当那疯子是她真妈妈,要把被子给她妈妈送去,怕她晚上没地方睡。
清宁呢?
是一个劲的问她爸:“我又俩妈?”
四爷说:“就一个!”
“不是!”清宁很执着,“都说那个也是!”
只一个人说了,哪里都说了?
四爷跟跟讲道理:“一个人只有一个妈。”
“不是!”清宁指了指后面果园的方向,“我妈俩妈。”
是说迁坟过来的亲妈和婆婆。听过桐桐对着坟堆叫妈妈,也挺过她对着金大婶叫妈妈。所以她认为,一个人可以有两个妈妈。
这个问题好像有点解释不清。
四爷求助林雨桐:赶紧把这熊孩子抱走,越解释越糊涂。
林雨桐对这类跟她解释不清楚的问题从来就不解释,她一向奉行武力镇压:“有两妈?你个小白眼狼……要不,我把你给你那个妈送去……”
清宁瞬间惊悚的睁大眼睛,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靠在她爸身上死活不撒手。
四爷又嫌弃桐桐恐吓孩子:“你好好跟她说。”他又特别耐心的跟她说,只有等长大了才会有俩妈妈。
以为这事就这么糊弄过去了吧。结果吃饭的时候,清宁看着她妈的脸,自己舀一勺自己吃了,然后再舀一勺倒在桌子上。两口子以为孩子是不小心撒了一口呢?结果不是,人家就是那么执着的,吃一口舀出来一口,堆在一块。还小心的观察大人的脸色,尤其是她妈的,要是桐桐脸上有半点不高兴,就赶紧收手。
四爷就放下筷子:“闺女,你这是干嘛呢?”
清宁学着她爸,一本正经的放下勺子,正襟危坐,“……给那个……不是……妈的人送去……”
怕那个疑似妈妈的人饿肚子。
好吧!孩子至少是个心底纯善的人。
孩子逗不得,也不能骗她的。
四爷认真了,说桌上的饭脏了,不能给人吃了。那个人虽然不是咱们清宁的妈妈,但也许是别人的妈妈。咱们不能拿脏东西给这个妈妈吃。
于是林雨桐就专门盛了两碗饭,又拿了一大包的馒头。拾掇了两身旧衣服,都包起来。两口子抱着孩子,又去了西街的戏台。
街上的人群早散了,这女人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烤过的发黑的烧饼在啃。
清宁又眼泪汪汪的,觉得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