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强抿着嘴,问说:“你是我妈吗?”
女人轻轻的点头,似乎有些受伤。她是他的妈,一直都是。哪怕曾经错过,但心里从来没有放下过这个儿子。
徐强也点头:“我也是你儿子。这房子既然是给我的,那就是我的。当妈的跟儿子住,有什么问题?”
女人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原来,儿子还是认她的。
她笑着点头,躺在能推拉的病床上,就这么进了家门。
家里的家具家电,都是新的。清平转了一圈,这里面的每一样东西,哪怕是电饭锅,都是牌子的东西。
再这上面,她从来没有打折扣。
院子里孙俊拘谨的站着,进也不是,出也不是。手攥着新t恤的衣摆,不停的搅动着。
清平就说:“帮我扫院子吧。久不住人,满地都是灰。”
孙俊响亮的应了一声,扫了地,蹲在地上用抹布擦水泥的地面。
清平看的特别不是滋味。
徐天第二天才过来,里里外外的看了一眼,叹了一声到底没言语。
看见清平跟着忙进忙出的,做饭洗衣服,倒是心有愧疚。他是清平跟来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家臭小子跟人家孩子搞对方了。
这人选,真是再满意不过了。
二哥两口子人不错,孩子家教也好。说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也不为过。
跟金家的关系呢,又是亲密的不能再亲密的关系。
自家小子真能娶这样一姑娘,那真是祖宗积德。关键是知根知底,不担心人家瞧不起徐家。毕竟他是坐过牢的,总害怕将来的亲家挑拣。
坐在院子帮清平择菜,就说:“平啊,要是徐强那小子不好,你跟叔说。叔打不劈他。”
清平笑着应了。
饭桌上,徐强跟清平商量,“我想拿出十万块钱来,给村上的小学盖教学楼……”
如今村里正集资,好像每家都要两三百吧。
清平愣了一下,脸就红了,跟自己商量干什么,你爸在边上坐着呢。
她给他使眼色,他却固执的看她,等着她说话。
清平看了徐天一眼,见对方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那里吃饭,眼睛都每抬,就知道他是真不管的。
她就寻思徐强的话,为啥这个时候提出这事呢?
随即恍然,这都十多年他没回这边老家的,亲戚邻里的也都不怎么熟悉了。也就是徐天每年清明和年前回来,给祖宗上坟。除此之外,交际浅淡的很。
这本也没什么,但是家里要是办丧事,村里没人来帮忙,这棺木很可能都抬不到坟地里去。
花十万,买的是人心,办的也是实事。
清平就点头:“行。吃完饭你就去办吧。再回县城一趟,找人开点止疼的针,看是吗啡还是杜冷丁……有备无患……”
十万块钱一出,家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这家带着鸡蛋来看病人,那家带着麦乳精奶粉来瞧,躺在床上的女人一下子就像是有了好人缘。这个说你得好好养着,将来要享清福的。那个说想吃什么吃点什么,你是个有后福的。
在众人的恭维声中,这个可恨可气可怜又可叹的女人坚持了十天,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孙家没啥亲眷了。孙俊的爷爷奶奶只一根独苗,就是孙俊那不成器的爸爸。早几年就死了,如今孙俊他爸一死,就剩下他一个了。徐强这边也是一样,早没啥关系了。
报丧都没处报去。
血亲没有,但是朋亲还有不少。
徐天这些年在县上,交往的人家也不少。一个单位的同事,还有像是老三这样在外头混的有头有脸的,都得说一声。
徐天一一打电话说了。
然后林雨桐打发清宁和清远回去,葬礼该去的。不是给死人面子,而是给活人面子的。
清辉也就请假了,清宁又给严格去了电话,“……你看你去不去?这事怎么一个章程?”
严格就说:“订我的机票吧。我马上请假。”
乔南江水这些人,又亲自给徐强打了电话表示慰问,然后叫清宁捎带了礼金。上一份礼。
人没了,孙俊守在边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徐强却连哭的时间都没有,得安排葬礼。这事他是第一次办,很多章程都不懂。十里不同俗,在这边老家跟太平镇那边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村长就跟徐强说:“有两个事,你得赶紧拿主意。你妈,这是葬在孙家的祖坟,还是葬在徐家的祖坟?还有,这扫墓迎灵的,该叫谁去?”
葬在孙家,徐强不愿意。光是那混蛋最后把病人给抛下,就不能安葬过去。至于说徐家,还是算了,万一真有另一个世界,还不够自家老爸将来过去之后糟心的呢。
他就问:“另选一处,行不行?”
行!怎么不行?不过是稍微偏一点罢了。无关大局。
村长点头:“回头你跟咱村那些打墓的,去看看,选选位置。”
徐强应了,却不明白啥叫扫墓迎灵的。
他爸在边上说:“一般这都是家里儿媳妇的差事。要是没有……”据说到了那头连个供奉饭都吃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