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平帝只笑:“知道密道的,原本是有三人的……如今只剩下你我主仆二人了。”
冯千恩吓了一跳:“臣就是做梦都不敢说的。”
“那你怕什么?”宣平帝笑了笑,“只留下密道吧。其他的都封了。”
“是!”冯千恩胆颤心惊:“那里面还要人守着吗?”
“你说呢?”宣平帝轻轻的问了一声。
冯千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慢慢的就退下去了。
站在大殿外面的御阶上,看着慢慢阴沉起来的天色,抬手将眼角的泪轻轻的擦去,“……儿啊,别怪干爹啊。”
守着那地宫的,可不正是冯千恩的徒弟兼干儿子,冯酬。
八月十五,圆月并未曾见到。不光是天阴沉了,天擦黑的时候,淅淅沥沥的还下起了雨。秋风裹挟着雨丝,飘到人的脸上冷飕飕的。
天黑下来了,一身黑斗篷的冯千恩,一个人提着食盒,下了地宫。
冯酬裹着皮毛还整个人都打哆嗦,见到提着食盒进来的干爹整个人都高兴的飞起:“爹,您来了?”
连‘干’字都省掉了。
冯千恩笑了笑:“是啊,来了。”
“您怎么一个人来了?”冯酬笑着过去接过食盒,见里面有酒壶就更高兴了:“爹啊,太冷了。有点酒去去寒也是好的。”
“今儿八月十五,咱爷俩团圆团圆。”冯千恩坐下,“今晚破例,给你喝点。以后可不许偷着喝。”
“不会不会。”冯酬嬉笑着拿出酒壶,抬手就往嘴里灌。
冯千恩抬起手,想要制止,胳膊却僵住了,慢慢的垂下,侧脸掩饰的般的擦了眼泪。
那边冯酬的面色已经有些扭曲了起来,他捂着肚子,强笑一下:“爹……儿子不争气,这好像闹肚子了,肚子疼……”
冯千恩背过身:“儿啊,爹原本想给你谋个好前程的……可谁知道……到了那头,可别怪爹!肚子疼是吧……没事,很快的,爹找了最好的药……”
冯酬不可置信的看着冯千恩:“爹……为什么……”
冯千恩眼泪顷刻如雨下,“儿啊,咱们伺候主子的,哪里有什么为什么。活的像个人了,主子留着你。活的不像个人了,要死要活,不过是主子一句话的事。爹原本想着能鸡犬升天呢,你叫我一声爹,我得替你谋划谋划……谁知道,是爹害了你啊……”
“爹……”冯酬疼的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爹啊……儿子不怪你……谁叫咱生来命贱呢……”他扭脸看向躺在水晶棺材里的女人,“可儿子恨……恨啊……这一辈子都给一个已经死了的女人陪葬了……”
冯千恩呜咽出声,谁说不是呢!
一个死人而已啊!
冯酬咬着牙,冲着一股子劲朝水晶棺扑了过去。
“不可!”冯千恩瞪眼扑过去想拉住冯酬,可是还是晚了一步,冯酬整个人扑过去,然后……然后棺材倒了,裂出一条缝隙来,那女人僵硬的手指卡在了缝隙里,他大惊失色,这个棺材可是花费了大精力的,如今有了缝隙……前功尽弃了……正要过去察看,到了跟前才反应过来——冯酬不见了。
就在刚才,就这么在眼前凭空消失了。
是因为尸体的手指碰到了冯酬吗?
那为什么之前那么多人碰过她,都没消失呢?
难道是因为冯酬那一刻已经成了死人?
冯千恩大着胆子,将食盒递过去,轻轻的碰触那女人的手指,然后食盒蹭一下就不见了。
他又把自己的手指伸过去跟着女人的手指相碰,心都快停止跳动了才发现,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左右。
难道非得是死物吗?
可她也碰触棺材了,为什么棺材不能消失?
是因为她在棺材里面吗?
这个猜想吓了冯千恩一跳,他不知道在这个地宫里,是不是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有什么鬼物或是妖物存在。
他盯着尸体,这么一点时间,尸体的面颊已经塌下去了,没有之前那么好看。
‘她’此刻,就是一彻头彻尾的死人。
冯千恩不知道这是闯祸了还是立功了,不敢隐瞒,快速的退出去,去了立政殿,却不见皇上。
宣平帝去了宸旭宫了。
冯千恩又几乎是小跑着过去,在外面禀报了才进去。
他的神色告诉宣平帝:出事了,出了大事了。
“爱妃早点歇着。”宣平帝安抚华映雪,“不知道是不是宫外又闹起来了。朕得去看看。”
华映雪特别善解人意:“别上火,晚上多添一床被子,今儿夜里凉。”
宣平帝拍了拍她的手,就披了披风直接出门了。
华映雪看着他没顾上提的便鞋若有所思:外面下雨,结果没换靴子只穿着便鞋便服,鞋都没提,就这么出去了。皇上没顾上,冯千恩都没顾上吗?甚至连个轿辇都没叫。这事得有多急呢。
她的眼眸闪了闪,嘴角露出几分奇怪的笑意。
宣平帝先回了立政殿,看冯千恩:“怎么……地宫出事了?”
冯千恩赶紧跪下,把事情说了:“……奴办事不利,罪该万死。”
宣平帝却问:“你亲眼看见他消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