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桐也觉得没有审下去的必要了。
将口供叫人签字画押之后,将昊元子交给陈鹤年:“你只管跟着他,出不了差错。答应你的事,等事情了了,一定办到。”
昊元子点头:“太孙我是信得过的。”说着,就扭脸看向牧仁,面色有些复杂:“北康的太后娘娘……可还安好?”
牧仁嗤笑,话却是这么说的:“定是能千岁千岁千千岁的。”
昊元子哈哈就笑:“你这话叫我想起那句‘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牧仁一愣,继而露出几分笑意,他发现,他竟是有几分喜欢这个‘叔叔’了。
两人简短的交谈了两句,相互点点头,就算是道别了。
这一别,只怕今生都再无见面的可能了。
没来由的,牧仁的鼻子一酸:“不过都是可怜人罢了。”
不管是自己,还是昊元子,亦或者曾经的这位太孙。
三堂会审开的匆忙,结束的也极为匆忙。
可结果却震动了朝堂。等林雨桐赶到宫里的时候,今儿起了大朝。
凡是在京城的四品以上的官员,包括宗亲勋贵,都已经进宫了。
林雨桐带着三司官员进大殿的时候,宣平帝面色并不好。阴伯方跪在大殿中央,显然,他又成了替罪羊了。所有没做好的事情,都是阴伯方的错。是阴伯方辜负了皇上的信任。
她见了礼,就道:“……阴大人确有失察之罪,但……”
“但什么?”宣平帝粗暴的喝断了林雨桐,“怎么?你要为他说情?”
“皇祖父。”林雨桐抬起头来,“孙儿不敢。孙儿只是想问,您就算是杀了阴太师,抄了他的家,杀了他的儿子跟孙子,又能如何呢?如今要紧的是这件事吗?出了纰漏,该查漏补缺,或许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一味的追责,又能如何呢?要亡的是林家的江山。别人能不急,换个主子,一样能高官显贵,但咱们祖孙父子……”
不能林雨桐说完,朝堂里呼啦啦的跪了一片:“臣等有罪!臣等不敢。”
什么叫别人能不急,换个主子,一样的高官显贵。这话何其诛心!
一个个的在大堂上叩头,恨不能将忠心掏出来给太孙看。
宣平帝面上缓和了,但心里未尝不恼。
这大殿中,有几人是不怕太孙的。一言而威吓众人,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其势已成,不除不可。
宣平帝看向下方,将视线从蒙恩身上挪到武安王身上:“朕最近噩梦连连,一刻也离不得蒙爱卿。爱卿啊,朕将戍守皇城之责交给你了,你在朕的身边,朕安心。”
蒙恩躬身:“臣领命。”
嘴上应的利索,但心里却犯嘀咕之前是戍守京城,现在怎么成了蜀戍守皇城了。
这一字之差,可就相当于被剥夺了军权了。
宣平帝又对武安王笑的慈祥:“从七八岁上,就整天吵嚷着要建功立业,如今,给你个机会。京城的安危,全交托于你手。要是有半点闪失,朕可不饶你。”
武安王愕然了一瞬,这个惊喜来的太突然了,他都有些语无伦次了,“儿臣……儿臣谢父皇……”
林雨桐和太子默默的对视了一眼,这是把对东宫的提防摆在了明面上了。
皇城交给蒙恩,宣平帝的性命无忧。蒙恩之所以叫蒙恩,是因为他幼年受了还是皇子的皇上的恩惠才得以活命的,皇上一直对此人信任有加。蒙恩虽然对东宫多有倾向,但绝对做不出危害皇上性命的事来。
而把京城交到武安王手里,就是防着东宫趁机作乱的。
等大朝散了,冯千恩就低声问道:“可要派人‘协助’武安王。”
此协助的意思,主仆俩都明白,这是说要不要派人监视武安王。武安王之前所作所为,可不是叫人放心的对象。
宣平帝摆手:“东宫比你更紧张。所以,有东宫盯着,你又为什么要做这个小人呢?”
没错,林平章还真叫人盯着去了。
至于各地驻军可能混进了奸细的事,宣平帝并没有同意林雨桐去查,而是把这件事交给了阴伯方。
这也在林雨桐和四爷的预料之中。
林平章见林雨桐坐的稳,就问:“阴家的那个小子,可靠是可靠的。但是他……行吗?”
他要是不行,就没人行了。
关键的这一步,全在他身上了。
林雨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林平章等不到答案,却从这孩子的眼里看到一抹化不开的温情。他的眉头微微挑起,心头升起一股子说不清是喜还是忧的情绪来。
阴伯方亲自出了京城,京城有武安王,皇城有蒙恩。
东宫一下子就好似可怜了起来。不管多少人盛赞贤明,但手里没一兵一卒,那就是别人的鱼肉,愿怎么宰割就怎么宰割。
京城之中,骤然的平静了起来。
这更像是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透着一股子沉闷。
太子妃忍了两天,还是没忍住,问林雨桐道:“你哥……如今在哪里?”
林雨桐就笑:“母亲安心,哥哥不在京城。”
太子妃肩膀一松,“这就好……这就好……”说完又觉得不合适,赶紧解释道,“我是想说,要真是出事了,好歹还能逃出去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