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这一点,林雨桐什么也没跟端阳说。这孩子的心思重,只怕是知道了,反而会顾虑重重。
她就起身拍了拍孩子的肩膀:“……看准了,就得抓住。”
端阳笑的有些羞涩:“知道了。”
林雨桐就说起铁蛋:“有些误会,能避免还是尽量的避免……这种事,一个处理不好……遗祸无穷!”
端阳收起了脸上的笑意,郑重的点头:“我会谨慎。”说着,想起什么,“妈,我爸存着的好酒,给我一瓶。”
“在橱柜里,什么时候用,什么时候去拿。”说着,她就起身。回去又想着准备给苗家的贺礼去了。
哥们要结婚了,端阳拿了一瓶陈酿的茅台,揣了一斤卤猪肝,跟铁蛋上了家里的露台,坐在小板凳上迎着风,你一口我一口的。
铁蛋连着喝了三杯,辣的直呲牙,“你是一直就贼,我爸的好酒都被我顺光了,你也跟着没少喝。可你爸的酒,我到现在才喝了这么两口。”
端阳又给他倒:“我爸那酒,都是有数的。好些都是有名有姓的人送的,我拿出来咱们喝?不像话!”
就你理由多。
铁蛋捏着一片猪肝,长出一口气:“端阳哥,你这人啊……心思太沉……想的也太多……哪里就有那么多弯弯绕的。”他呵呵的笑了一声,“你为啥来的,我清楚。”说着,他端着杯子抿了一口,滋溜一声带着响,“不就是为了甘草的事嘛!”他浑不在意的摆摆手,“这事我是看在眼里的,啥也清楚。甘草自己也跟我说过……那天晚上呢……我是陪着她去的。就在不远处看着的……你俩说了啥,我都知道。她呢?跟我说,就想求个死心。你呢?也是叫她把心死的死死的。这种事你说……我之前还喜欢别的姑娘,人家嫁人了,我要死不活的喝的醉醺醺的还被甘草看见过……我就说,谁没年轻过?谁结婚前没喜欢过个把人呢?那这喜欢着喜欢着,许是就没那么喜欢了。就说甘草吧,说起来比之前我找的那位……不知道要好多少。可你说,我这心里,明知道人家未必真看上我过,明知道她结婚了,可心里就一点印记都没了?那是强人所难不是!”他说着,就又笑。多了几分无奈的苦涩。
然后连瓶直接推给端阳:“都给喝了,咱这一篇就翻过去。这一辈子都不再提这一茬。都是爷们,不就这点事吗?”
那就是心里还是不舒服呗。
端阳二话不说拿起酒瓶就往嘴里灌。灌了几口了,一把被铁蛋给抓住了手,“这是好酒……都叫你一个人喝了,我多吃亏!”
端阳就笑,然后把酒递过去:“……你都要结婚了,看来我更得抓紧了……”
铁蛋一愣:“怎么?眼高过顶的人有目标了?”
端阳就踢他:“谁眼高过顶了?咱这么说吧!说良心话,你现在找这媳妇,人家不好?”
那不会!铁蛋抿了一口酒,说不出昧良心的话。
端阳就说:“可她这样的,要搁在我们家,绝对不行。不管是生活习惯,还是平时说话办事……处不来。”他主动给铁蛋把酒倒上,“我是个什么情况,别人不知道,你知道的……”他适时地露出几分苦涩,把弱点摆出来叫他看。
铁蛋愣了一下才明白,他是说他本是林家的养子的事。还真是,他要是不说,大家都差不多忘了,他本不是金叔和林婶子的亲生儿子。
也是!自己这种亲生的,最后都抗不过当妈的。何况他这种不是亲生的,要是不考虑父母的感受,那成什么人了?
想起端阳刚到一一五的时候……铁蛋心里的那一丝不自在也不存在了。
好些人只看到了端阳如今光鲜亮丽的外表,可他们并不知道端阳的那些过往。
想到这些,他心里倒是感觉怪对不住人家的。何苦叫人家想起这些事呢。他打断端阳,岔开话题:“不说这些了,这一页彻底翻篇了。这辈子,谁再说这事,谁是王八蛋。”
两人端起杯子碰了一下,就都转移了话题。
喝多了,回家溜回卧室。朝阳端了水递过去:“怎么就喝多了?跟铁蛋哥说好了?”
端阳压下心里翻上来的恶心,常常的舒了一口气:“……朝阳啊,你得记住。如果招人嫉妒了,最好的办法就是亮出自己最难堪,最不愿意被人提起的事……等他觉得他比你强了,比你幸运了,觉得你也不是那么了不起了……他就舒坦了,就觉得不用太在意了……心里就平衡了……人这一辈子,但凡是经历过的,肯定会给人生带来的收获……人说过刚易折,强极易辱……所以啊,人得学会弯腰,学会自污……没啥不好意思的……”他拍拍胸脯子,“心里只要扛的住,不怕谁说啥!”
看这话多的,还是喝多了。
大年三十了,一家人在家包饺子。
包好了,先搁在外面给冻上。天快擦黑的时候,林雨桐把冻饺子给端阳装了有一斤多,“拿去吧!不是要给那谁谁谁送去吗?”
“宋璐!”端阳红着脸,提醒她妈那姑娘叫啥名字。
好吧!宋璐就宋璐,“记住了!我们都记住了。”
丹阳和骄阳咯咯的笑:这就是有了媳妇忘了娘的样儿。
宋璐过年没回家,年前给家里通了电话,家里的意思是:暂时不用回京城。
她们如今暂借了公社卫生院的地方,住的也是人家的宿舍。医疗队七八成都回家过年了,就剩下四个人。女同志就她一个。
过年了,卫生院也放假了。平时吃的是卫生院的食堂,现在没办法,都是自己弄了煤油炉子,想办法开火。几个男同志混的人头熟悉,出去找人喝酒闲聊也能混两天的饭。可她一个未婚女同志,去谁家都不合适。
外面一有敲门声,她心都跟着颤。在里面谨慎的问:“谁啊?”
“我!”端阳听她的声音不对,就皱眉,“我给你送点饺子,要不我放在外面……”
这么一说,宋璐倒是放下心来,把门打开,松了一口气:“是你啊!”看他手里的东西,“这怎么好意思,你太客气了。”
端阳里外看了看:“剩你一个人了?”
宋璐点头:“嗯!都回去过年了。过完年很快就来。”
可这再快,这也得小半个月吧。她一个人连开门都不敢,更不要说半夜上厕所了。
端阳就说:“带几件衣服,跟我走吧。我给你另外找个地方。”
啊?
“不用!”宋璐赶紧推辞。这无亲无故的,哪怕人家对自己有几分好感,也不能这么着。
端阳就停住脚步:“你知道中原重工的计书记吗?”
知道!
不光自己知道,自家爷爷也知道有这么一位原则性极强的女书记。说早年就知道她的鼎鼎大名。
“计书记一个人,她家就她一个人。儿女……都不在身边,也从来不回来。”端阳想不到比计寒梅那边更合适的地方了,“她那边三层的楼,只住了她一个人。一到过年也寂寞的很……”多是骄阳常过去陪她说话,“她对晚辈虽然严厉,但是心眼挺好的。你跟我走吧,错不了的……”
一听是这么个地方,宋璐犹豫了一瞬就答应下来:“那行!”这边应下来,她就打开柜子,特意把家里寄来的粮票油票肉票还有肉罐头挂面这些东西拿着,住人家的地方,在人家家里吃饭,不能叫人家吃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