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呢?
一方面,知道林雨桐说的对。法海的野心不小,他不会做出有损道行的事。他一定不会对官人如何。而另一方面,她又担心。官人一个文弱书生,根本就受不下来这个苦。
是的!
白娘子的眼泪下来了。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家官人的性子。夫人之前的猜测,其实是对的。法海他很可能就不是将人掳走的,而是抓住了官人的弱点,将他心里的恐惧给无限的放大了。所以,官人一定是跟着法海走了。
主动跟着人家,那这就不是法海的责任了。
法海只要看着他不死,保证手里的筹码在就行了。
至于对他这个主动跟着的人,是渴了,还是饿了?是冷了,还是暖了?会去问一声吗?
不会!
道理都明白,可要做到无动于衷,真的能做到吗?
法海能耗下去,一年两年三年五年甚至十年,难道自己要那么看着官人受那么些年的苦吗?
她几乎是跪在林雨桐面前说的这一番话。
林雨桐心说,要是许宣真能这么一年两年三年五年的坚持下去,也算是有些优点。况且,宁肯受这么些年的苦都不回来,惧怕你到这种程度。你觉得,这夫妻还有必要做下去吗?
她这么问白娘子。白娘子摇头:“我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夫妻。我就是觉得我想对他好,不想叫他有一点烦忧的事情。”
所以,你到底还只是一个妖啊!
林雨桐叹了一声:“还是那句话,那是你的私事,怎么处置都行。但就是一点,收敛你的妖性,控制你的言行,只要不伤害无辜,牵连他人。怎么做是你的权利,我无权干涉。”
白娘子大喜:“多谢夫人。”她道:“我保证,绝对不造杀孽,不伤无辜之人。我只是去救官人回来……”
林雨桐跟四爷往里面走,朝白蛇摆摆手:“自去吧。”至于能换来什么,亲眼看看,亲身经历经历就什么都知道了。
她陪着还兀自有些激动的四爷,回屋去了。
进去了四爷才仿若悟了,“推诚行善。民心悦而天意得矣!民心是排在天道之前的……顺民心者天道臣……”
林雨桐就笑了:“所以,顺民心者自有民心庇护,其实不论他是不是帝王……”
没错!
得民心庇护的四爷又感性上来了:“还是做的太少啊!”
于是,什么神道鬼道,全给爷一边让道。他现在满血复活,心里谋划着,在这一任上在现在的生产条件下,到底还能干些什么。
连天道雷劫都能扛住的人,出门真没什么可害怕的了。于是,他得闲了,换身衣裳,带上林雨桐,最多再带上两个差役,换一身短葛,开始体察民情去了。
李公甫得跟着的吧,徐大娘子说:“你这人,汉文都不知道被人拐到哪里去了,你还跟着乱跑。就不能跟太爷说一声,找人代你当差。你好跟着弟妹,去找找汉文呐!”
“胡闹!”李公甫瞪眼:“汉文二十多岁的人了,不是小娃娃。他走,他不走,那的由着他吧。他娘子跟他说,在县衙呆着,不要出门。我又给他叮嘱了一遍两遍三五遍了,他为什么一天都熬不下来,就要回家啊!吃的是后衙的饭菜,跟太爷和夫人是一个待遇。住的屋子里,炭盆烧的暖意融融的。怕他们呛着,竟然还用的是竹炭。要茶有人伺候,要热水有人服侍。他是男人呐!他是去干正事的。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结果呢?他想回来也行啊,跟主人家打声招呼,回来就回来了。有这么半夜三更,偷偷往出溜的吗?从县衙出来了,跑的不见踪影了。弟妹说是被和尚给掳走了,你就信被和尚给掳走了?我就问你,和尚掳他干什么?他那么大个人了,不想跟着去办法多的是,我就不信一个和尚敢抢人。那要是他自己乐意走的,你说,你也好歹留个记号捎个口信,咱们也好找去。但是你说他怎么就一点信儿都没传回来呢?他是不知道他媳妇怀了身子,还是不知道你这个姐姐怀了身子?两个大着肚子的女人挂心他,他会不知道?他怎么就那么心安理得呢?不说他媳妇怎么样,就说你这个姐姐……拉拔他长大,为他是操碎了心,他至少得看在你的怀着身子的份上,安分点,别干叫人担心的事吧……”
听到这里,门外的白娘子抿着嘴,悄悄的转身出去了。
小青还在县衙的池塘里,灵雨叫她入定了。什么时候能醒来还不定呢。本来有些事,想麻烦姐夫的,如今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了。
铺子里有伙计支应,她暂时不用操心。
然后一个人出了城,该去哪里找,她心里也没数。她现在恨不能法海还在金山寺,好歹这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再说,金山寺的环境,好歹官人不用跟着受苦。
这么想着,心里又不由的一动。
法海如果还是金山寺的和尚,自然自己就找去了金山寺。可他现在不是金山寺的和尚,又偏偏的,其实还是在逼迫自己向他讨要官人。既然要见面,那其实自己不找去,他也会想办法找自己。而自己要找去的话,他必然在一个很容易找到的地方。
自己能找过去的地方,会是哪里?
蓦地,她想到了什么:“仇王府!”
对的!一定是仇王府。
想到了这一点,她再不敢耽搁。半天不见船来,便一伸手采了一片树叶,伸手一扬,这树叶便变成了一叶轻舟。她轻轻的一跳,站在船头。船儿逆风而行,朝着清波门的风向迅速的驶去。
那正在打坐的法海,猛的睁开眼睛,眼睛微微眯了眯,就朝一边的许宣看去。
许宣之前是骂,后是沉默。中间法海去化缘过,结果许宣哪里也没去。走的时候是什么样,回来还是什么样。就像是现在一样,他靠在墙上,抱着膝盖沉思。一会子是笑,一会儿是哭。笑上来像个傻子,哭起来像个疯子。清醒的时候,倒是满脸惊恐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带回来的斋饭,他也吃。正吃着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转脸就问:“这些东西,能不能变出来?”
法海便用墙角的一只臭虫幻化出一只香喷喷的烤鸡。
看见这烤鸡,许宣一下子就吐了出来。他想到了小青做的饭菜。那会不会是娘子她们用那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变来的。
想到那条巨大的白蛇,想到被窝里的一直是它,就好像那蛇信子吐出来随时都能喷到他的脸上一般。
于是,间或的,他就出现像是打摆子抽搐等现象。这不是病症,纯属是吓的!
法海不动声色的看着,看着这会子不疯不傻就是那么安安静静的坐着的许宣:“施主,你也休要如此。做人,还是要活的明白一点。你从来就没想过,以你之前的情况,说亲连庄户人家的姑娘都未必说的上一门,怎么会这么巧,有一个完美无缺的姑娘偏偏就乐意嫁给你?你贪图她的美色……”
“不!”许宣摇头:“不是美色,是娘子贤淑善良……”
“贤淑?善良?”法海摇头:“这都不过是为你的好色找到了一个借口。这么多的破绽……”他指着仇王府,“这么大的一个破绽你都看不出来,只想着在这里跟她成亲。你怎么会看不出这个破绽呢?七八岁的孩童都不至于……”
“是啊!”许宣也纳闷呢:“我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法海叹了一口气,却不言语。
许宣却明白他的意思了:“我被妖术迷惑了吗?”
法海念了一声佛号,心道:你究竟是被妖术迷惑了,还是一厢情愿的被女色迷惑了,只有你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