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也行。
余梁看了看外面的天,“干脆叫杜有财今晚跑一趟。之前送了碳来,原还说去拜访呢,如今又顾不上了,明儿天不亮我就得走。连告诉人家一声都不能。我这就写信告罪,今晚就叫送去……”
林雨桐心说:我当然知道你肯定是当晚就得送去。趁着人没走,提前说一声这是情分。等到人走了,你拿着信叫人家帮你办事,这叫不讲究。真心想跟人家交好,就得先敬重人家。不这么说,你也不着急这会子写信了。要是不送这一趟信,我怎么跟四爷说事。
余梁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还一边写信一边跟林雨桐说这道理:“……等真是关系亲近到一定程度,就是没有信也一样帮着办事……”教导妹妹该怎么处事。
林雨桐嘴里应着,就道:“那干脆正式一些,我那边有林姑娘送来的桃花纸,给哥哥取来,也省的用这样的纸,瞧着不尊重。”
不等余梁说话,林雨桐就起身回去了。赶紧写了一个小纸条,塞到信封里。
这种信封也是特制的,带着金粉。是宝玉之前送来的见面礼里面的。
林雨桐拿着过去,将桃花纸递给余梁叫他重新写。写好了她帮着把墨迹吹干,顺道塞到自己准备的信封里,利索的封了口,然后叫了杜有财来,余梁又叮嘱了几句,这就把信给送出去了。
等人走了,林雨桐干脆就起身:“还不算太晚,我去找一趟林姑娘,哥哥这去南边,要是真遇到事,这个林大人怕是能帮的上忙。可这呼拉巴拉的登门,到底是不好。看林姑娘有什么东西要捎带,或是有什么信要捎带的,咱们登门好歹是个由头。”
这倒也是,余梁就说,把婆子丫头都带着,快去快回。
去的时候贾母都歇下了,那边黛玉和宝玉在床上拥被玩九连环呢。见林雨桐来了,两人就要起,林雨桐就忙叫别动:“怪冷的,只管坐着吧。”
“姐姐这么晚冒着雪来,可是有事?”黛玉到底是起来了,披着衣服下来。
林雨桐就把事情说了:“……因着走的急,明儿天不亮就要走。一点准备的时间都没有。前脚进门说了这事,后脚我就来了,不想还是吵着你们了。”
黛玉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得亏着姐姐想着我。”然后就叫紫鹃拿她给林如海做的针线,又把平日里写的字装到匣子里,这才又写了一封信封起来,封起来一并包了,递给跟着林雨桐的琉璃,这才跟林雨桐福身:“谢谢桐姐姐想着。”
林雨桐眼里多了几分怜惜,摸了摸她的头发。上一次,自己救了她的命,可那又如何呢?孤零零一个人到老,就真的好吗?救世主一般总觉得是在救人家。可到底怎么才是好,其实只有人家当事人知道。有些人盼着能平平安安平平淡淡的过着普通人的日子到老,可有些人或许就觉得轰轰烈烈一场,这一辈子就不算白来。
过了这么多辈子了,有些当年看不明白的事,如今也看明白了。
没有多说什么,就起身告辞了:“早点歇着吧。我哥哥这一去,少则一个月,多则四五十天,一准就回来了。你等着信吧。”
黛玉应了一声,往前送了两步,林雨桐叫她回了:“外面冷,别作了病。”她这才罢了,叫紫鹃帮忙送了。
紫鹃又抓了铜钱给院子里的婆子,叫她们一定要把林雨桐送到。
回去的时候,林雨桐倒是不着急。下雪的晚上,万籁俱静,不知道哪个院子里的梅香清幽幽的传来,脚下踩着雪,咯吱咯吱的,越发显得静谧。越走越偏僻了,那婆子就说:“姑娘这般胆大,大晚上的,带着这么几个人就敢出来?”
林雨桐正想四爷那边的事,随口就说:“国公府邸,自有神明护佑,又有什么好怕的。”
不用问,这话明儿肯定就传到贾母耳朵里去了。
而另一边,四爷睡的没那么早,晚上,带着贾瑕读书做功课。
他呢,至少也得重新读一遍史书才行,得知道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所以贾瑕问哥哥说:“以后准备下场吗?”
“不急。”四爷是真不觉得应该着急。这些书不踏实的看一边,心里就不安稳。许是哪个人物的不一样,都有可能闹出大笑话。所以,他特别有耐心,真就是一点一点的在认真看说。
两页书还没看完呢,就有小厮来报,说是余大爷打发人来了。
四爷还当是出什么事了,赶紧见了人。接了信,没急着叫杜有财走,叫人在外面候着。隔得又不是很远,哪怕是不能来,叫下人说一声就是了,还送了信。
将信封拆开,果然从里面抽出小纸条了。是桐桐的字,说了一个地名,然后又写了两个人名,一个叫林雨桐一个叫林雨杨,身份是林如海的庶女庶子。
四爷一下子就什么都明白了。他沉吟了片刻就起身,叫了杜有财来:“告诉你们大爷,就说那正好,我也正准备去那边一趟。明儿在府门口见便是了……”
林雨桐原本想着,四爷会把这事以他的名义交托给余梁,叫余梁去办,结果他倒是要亲自去一趟了。
四爷肯定是都想到了,想到那个林雨桐跟她之间的关系了。也是为了自己那放不下的,他才去的。
余梁倒是惊讶:“之前也没听说他要去。”
临时决定的谁都没听到风声。跟家里四爷是这么说的:“这名医也不一定都在京城。这样,我去南边一趟,之前也听说过专治疑难杂症的大夫,我把病案都带上,请不来好歹叫人家开个方子也行。”
钱氏是阿弥陀佛的:“那就去吧。两三个月的,家里支应的开。”
四爷给钱氏留了五十两银子,又单给了贾瑕五十两:“外面有什么要走动的,你听老嬷嬷的,该走礼的时候叫钱富贵去办,不必跟里面回了。”
贾瑕小心的应了。
四爷又得叫人去找贾琏。跟贾珍那边走的近了,贾敬又肯给面子,贾琏常跟外头那些柳湘莲之类的人在一块,听的都是贾珩的好话,在外头碰上过几回,也都很客气。
叫人去搭了个话,那边就回话了,说是:“当是多大的事呢?只管去就是了。自家的船,还不兴捎带个把人了。管事的那边叫人去说了……”钱富贵就回来学:“琏二爷言说,大爷您走的早,他就不送了……又说了些一路顺风的话……”
于是,天不亮,这边就起了,才送余梁出门,从窄巷子出去,一抬头就瞧见四爷。他也带着个人,打着灯笼过来,也是刚来。
这还是林雨桐这辈子头一次瞧见四爷,也是四爷这辈子头一次瞧见桐桐。
四爷抖了抖身上的斗篷,又跺了跺脚,这是叫林雨桐看,他出门穿的很暖和,并不冷。
林雨桐也才模糊的瞧清楚了四爷的模样。也不大的年纪,十五六?大概有的吧。
见他对这邵华的方向行礼,口称嫂嫂,就知道这是比余梁的年岁还要小一些,余梁今年十六了,那四爷的年纪也差不多就是十五的样子。
清瘦,挺拔。
余梁跟他客气:“还叫你过来等了。怪我,没把话说清楚,时辰不早了,咱们快些,赶早不赶晚的。”
四爷朝着林雨桐的方向点点头,天还黑着呢,太具体的也看不清楚。两人连一句话都没说上,就又分开了。
邵华看着人都走远了,小姑子还对着远去的方向看,心里怪不是滋味的。小姑子打小没跟他哥哥分开过,这么一走小两个月的,心里肯定是记挂的。就拉着她的手往回走:“天还早,回去还能睡一觉。”
“睡不成了,一起来肯定叫过去问去南边的事。”林雨桐就叮嘱道:“别说大舅舅叫哥哥干啥去的,只说是大舅舅有训示,说也该正经的在经济仕途上下些工夫,若是这些都不行,最不济,这家里的庶务,总得能拿的起来,叫哥哥跟着家里的管事见世面去了。”
她背着丫头低声叮嘱了,邵华一一就应了。她也看明白了,这高门大户里面的事说不明白,横竖与自家的干系不大。
两人早早的吃了饭,邵华又把针线拿出来。不用问都知道,这是给贾母等人做的,如今得提前准备节礼了。想省钱,就得从这些方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