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天方代表的靖海侯,要是没错的话,早就投了还在潜邸的皇上了。而作为闻家的亲家,林如海的身份就非常微妙了。他是太上皇的老臣,却能拐着弯的算是皇上的人。要想拿出个合适的,叫太上皇和皇上都满意的人选,无疑,林如海是非常合适的。关键他是正经的科举出身,高中过三甲,又在翰林院呆过。所以,他还真有这个资格。
可这对四爷来说,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四爷紧跟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就笑了笑:“也算是好事吧。”
至于为什么他说是好事,暂时林雨桐也没看出来。既然不是坏事,她也没心思管了。
最近家里挺忙的。秋里了,各色的果子都下来了。自家园子里的还没有挂果,不过这没关系,贾芸还算会办事,叫人下去收了。送来的货,不管品相好坏,只有不是坏果,就都收了。酿造的过程,大同小异,也没什么可瞒着人的。只到了关键的步骤上,四爷才陪林雨桐过去,一般都是避着人给加了东西。别人是不能知道的。
剩下的步骤贾芸全都把着关,酿造的东西又因为果子的好坏,分了三六九等出来。最早的一批,赶在年节的前头,就能出窖了。
贾芸又有心:“这果子不是每季都有,这压着货卖,反而价钱能上的去。只是想要生意做的更大着,只果酒怕还不行。果子的周期长的多,只是不知道婶子会不会酿造花酒。再远些的通州等县,有不少荒山。山上别的种不了,各色的花卉是能种的。花儿又是当年就能采收起来的物件,怕真做的好了,不比这果酒卖的差。”
四爷就叫他物色地方,有合适的,买下来就是了。
转眼到了八月下旬,乡试开始了。其实,这乡试都是在八月的初九、十二、十五考的。但今年这情况,是因故推迟了再推出,直到八月十五过了,这才把具体的日子给定下来。这一反常,更说明了,朝廷里不安稳。连京城这一个小小的秋闱,也折腾的风起云涌。
时间定下了,在开考的前一天,余梁也回来了。不过是没住余家,直接住到了这边的客院,还是一样,陪四爷考试。
第一场考完,四爷就觉得气氛好像有些不一样。
考试的难易这个倒是都合适,可是这答题……四爷觉得,他算是快的了,可还是赶不上别人。有好个人的速度,比他快了一半都不止。
出来之后,余梁就问,要不然找个茶馆酒楼,听听这些人都怎么说的,也知道大家都考的怎么样。
四爷脚下不停,直接上了马车:“不要在外面逗留,直接回家。”
余梁便知道又出事了:“怎么了?”
有些话,四爷跟余梁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只道:“感觉不对劲。”
余梁还以为是没考好,还鼓励了四爷几句:“横竖还有两场。”
可只剩下两口子了,四爷才说:“只怕是太上皇要给皇上一个教训。”
林雨桐就听明白这话的意思了:“主考是皇上的人……偏考试出事了?”
四爷拉林雨桐坐在边上:“所以,这个风波必然是小不了的。”
林雨桐就皱眉:“那咱们还考吗?”
“考!”四爷就笑:“这才是机会。”
于是,他叫了贾芸,把家里存着的果酒拿出来,去各个酒楼免费的叫人尝,看起来就是为了自家的作坊出产的酒造势的。其实,他叫贾瑕跟着贾芸去,另有吩咐。只叫两人带着耳朵,多听听消息。
贾芸比较机灵,但对于读书人的事,知道的不多。
四爷原本就是想听听这些人都在谈论些什么,不想还有意外的收货。贾瑕回来说:“碰见一位师兄,也是跟着如今的先生做学问。听先生的意思,这位师兄的工夫还差的远呢。曾经叫他不要急切,再磨砺上三年再下场试试,若是运气好的话,能落个孙山也算是不错了。之前,这师兄还有些颓然,都说没心思再念书了云云。不想今年却下了场,连先生都不知道。而且之前在酒楼见他,很有些意气风发,说话也跟以往不同,很有些傲气。我送了一坛子酒给他,他竟然一句客气的话都没有便坦然的受了,还说了很多训诫的话。我这心里就觉得不对,先生说他的文章不行,偏他如今这么自信……”
言下之意,这里面有猫腻。
四爷和林雨桐都猜到了,如今只是更加证实了而已。
然后林雨桐就发现,四爷在练习时文的时候,行文间有点不一样了。这位主考,最是欣赏行文迤逦的文章,以四爷的水平,哪怕是不喜欢也不怎么擅长这一类的,但未尝不会模仿的写出这一类的文章来。可是如今四爷练习的文章,比之正常情况下的朴实内敛还更平实厚重。猛的一看,着实是太过的四平八稳。
林雨桐就明白四爷要干什么呢?
他这是打算这次有问题的秋闱落榜的。
文章哪怕是言之无物,但不打眼的文章,很容易就被辍落了。
因此,对这次的秋闱,林雨桐就没怎么上心了。
考试的结果还真出来了,跟林雨桐预料到的一样,四爷名落孙山。不在榜上。
一个案首,竟然在秋闱没考中。
之前还有没考中的寒门咋呼着,嚷着考中的都是些权贵子弟和富家子弟,转眼这就有了一个明明文采哗然的人,又是荣国公府的旁支,竟然也落榜了。
有的人就说:“不是什么权贵,这位贾秀才早跟那边出了五服了。”
好些人把自己的文章默出来,彼此交换。又要了四爷的文章,大家都来参详参详,看看到底比人家考中的差到哪里去了。
那些中榜的,好些都是四月县试的时候吊车尾的,这会子比名次在前的反而考的好的多。前后差了这几个月,学的好的,功底扎实的,没有特殊原因绝对不会说水平就掉的看不成了。可这水平差的也没可能都用那么点时间就突飞猛进。
别人的文章好坏各有评判,但四爷的文章,那是越读越有味道。初一看平平无奇,但念在嘴里,却又觉得字字句句犹如千金重一般。
这样的文章,竟然不在榜上。
四爷扔下文章就飘然远去了。像是他这样的案首,只有他一个人没考中。其他县来的案首,好歹还在榜上,虽然名次不怎么样。但只要考中了,人家就不会跟着闹。
如今四爷当然也不会闹,但这文章便是这些想闹的学子的一个敲门砖。
他们把文章抄录下来,散播的到处都是。
主考陈大人看到文章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这样的文章怎么会辍落?”然后整个人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快!快!本官要进宫!”
可是哪里来的急,这些考生因为有些人的纵容和引导,整个的都涌到宫门口要扣宫门。
平息这场乱子最好的办法,就是这一场全部作废,从头再来。朝廷派了两个主考下来,共同完成这场考试。
科考出了这样一个丑闻,就跟太上皇直接往皇上的脸上甩了一个巴掌似的,还叫全天下都看见了。不用说,都知道这种时候,皇上得有多憋气。
九月中旬,四爷又再次进入考场。这一次的结果就是极好的,张榜之后,四爷的名字排在第一个,这个解元实至名归。
林雨桐就笑,要是没意外,明年春闱,四爷必然是高中的。他的名气算是打出去了,任何人都得谨慎对待了。而且,再不会把四爷的中举和以后的成就跟贾家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