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一次刷新了对这些膏粱子弟的认知,没有这么为了瞒着媳妇把家里的银子往别人兜里塞的。
想想自己家里为筹那两万两买庄子的钱,已经掏空了。这年节又到了,还真就差钱。他收了,却说贾琏:“只这一次,下回这事,可别再找我了。”
那是那是!肯定肯定!应的特别好。
王熙凤不防备竟然拿回来七万六千两,心道这有零有整的,怕是把几千两都扣了。她顺手就把一万六千两从里面抽出来往自己的怀里划拉:“可行?”
贾琏就笑:“难不成我不知道跟自家的媳妇亲,平白的去告发你?”
“那这办事人的嘴?”王熙凤点了点贾琏的嘴唇:“谁去替我封了?”
贾琏伸手从一万六千两里抽了一千两出来:“使唤人可没有白使唤的。”说着,蹭一下就把这一千两银票给塞怀里了,人也从榻上跳下去就往外走:“只管安心,剩下的事我去办便是了。”
“无良鬼!”王熙凤哼了一声,叫平儿收了一万五千两,这才把剩下的六万两给王夫人送去了。还跟王夫人叹气:“要是等开春,怎么的也能卖给八万两的。如今咱们催的急,也就顾不得了。”
王夫人把银票接了:“你去忙吧。多早晚给甄家送礼去,你提前告诉我一声,也好安排人。”
谁知道王熙凤跟贾琏还真是两口子,这往南边去了。贾琏必须得去不算,王熙凤还专门上了余家的门,请余梁陪着贾琏走一趟,“这事要紧的很!我们那位爷你们也是知道的,那是油锅里的银子都敢捞出来花的。虽然这五万两对家里来说不算什么,可要是真叫他挪出去用了,没的坏了太太的事。所以,不论如何都得送到甄家手里。”
王熙凤真不知道这中间卖祖产的是余梁,要不然万万说不出‘这五万两不算什么’的话来。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知道为了筹措着五万两,贾家付出了什么。余梁也就答应了,保准一准送到甄家人手里。
林雨桐这才恍然,原来甄家收着贾家的五万两银子是这么来的。用人的时候送的礼,转脸不用人了,就给翻脸了。
把人送走了,邵华还说:“死要面子活受罪。”
是!为了面上的光鲜亮丽,这当家人背地里是没少筹谋算计的。
林雨桐要乔迁新居,余梁也不在。他们十一月下旬出发,给甄家送年礼去了。足足拉了三船的东西,扎眼的很。
而十一月二十九,是个难得的好日子。
这日子乔迁,在新宅子那边摆起了宴席。因着四爷如今在太上皇跟前行走。好家伙,老牌勋贵们基本都上门了。不是要紧的人,哪怕都只是家里的小辈也是够给脸的。又有像是皇后的娘家承恩侯府,人家也正儿八经的登门了。
王熙凤尤氏是先来的,帮着林雨桐在后面料理。见这客人的派头,忙打发人回去了,然后贾母王夫人邢夫人又都到了。
像是北静王南安王西宁王府这些人家,人没到,倒是礼到了,还都不薄。
一整天的喧闹下来,外院一间院子的屋子连同院子都被贺礼给占满了。
光是礼簿,就厚厚的三本。
四爷又叫人誊抄了一份,然后找了个机会给忠顺王送过去了。什么都不用说,这里面什么都有。能送礼来的,八成政治倾向都有点问题。
这东西摆在正隆帝的御案上,那真是越看越头疼:“真要硬来,是要出乱子的。没关系,朕有的是时间……”
腊月初一的晚上,正隆帝临幸了贾元春。
也是这个晚上,不过已经过了子时,应该算是初二了,宁国府的秦可卿吊死在了天香楼。
林雨桐和四爷正睡着呢,就听到外面有敲门的动静,是丫头的声音:“夫人,东府里来人了,来报丧的,说是小蓉奶奶,殁了。”
得!又不得清闲了。
秦可卿算起来是小了一辈的人。作为长辈,顶多穿件素服,过去上一炷香。然后缝七的时候,再过去烧一炷就算行了。
四爷和林雨桐就是这么打算的。四爷露了一面,因着要进宫的,所以也没多留,也不敢有人留。因着四爷不在,林雨桐难免就得周到一些。
毕竟,四爷考中了状元,这跟当时贾敬的提携是分不开的。如今人家府里有事了,面上是不能马虎的。
她就直接去了后宅,前面男人商量棺椁的事。而后院的女人,原是要商量着穿戴的事的,再如何,亲近的女性亲眷总得瞧瞧这拾掇之后是个什么样的吧,该给陪葬什么东西,这都该是有数的。
林雨桐到的时候王熙凤被尤氏拦在外头,“……她那么个体面人,你就叫她体体面面的走吧……”
死拽着都不撒手!是说死的模样不好看。
王熙凤冷笑一声,猛的推了尤氏一把,把尤氏惯在地上,就骂道:“谁知道你们干的都是些什么勾当。”
尤氏先是挣扎了两下,听了这话,就果断的眼睛一闭,朝后倒去。这活人总比死人要紧,都围着尤氏转呢。王熙凤哪里不知道秦可卿身上有猫腻的事,如今既然被拦了,这就得用大被子盖着,把丑给遮起来。兀自对着屋子的方向抹了一把泪,瞧见林雨桐朝这边走来,她倒是先迎过来,拉着林雨桐就往外走:“你年纪轻,怎么也过来瞧这个。她最是自爱的人,如今病的只剩下一把骨头,我看了都觉得心酸的不行。你就算了,别瞧了,上柱香,她知道你的好就罢了。你先回去,歇着去吧。等那上门哭丧的人来了,少不得还得咱们这些本家的奶奶陪着。你又是诰命,原比我都体面些的。”连说带哄的,把林雨桐给搓出来了。要不是她耳朵尖眼睛明,站在拐角处听了半晌,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一码子事。
既然人家想瞒着,那林雨桐就不往上凑了。从这边出来,就直接回家了。还能补个觉。
而四爷那边,日子就有些不大好过了。
下了早朝,正隆帝求见太上皇。太上皇呢,正把四爷叫到身边,叫四爷拟旨呢。这不是快过年了吗?过年了,给一些勋贵老臣,该赏些什么,都得赏下去。尤其是不在京城的,如今紧赶慢赶的送,时间只要能来得及就算是不错了。
太上皇手大,要赏什么只管叫内务府去办。可这皇上年前也要赏人。那些人就是劈成八瓣,这也不能说是都给办的尽善尽美。别小瞧这小事,这小事的不满积攒的多了,那就是天大的事。
太上皇也愁呢,说今年赏什么啊?
四爷就给出谋划策,像是不在京城的,您或是赏个扇子,或是过年给赐个‘福’字,都是成的。在京城的,人家祭祖的时候,赏些祭拜的东西,年夜的时候,赏一碗御膳。
太上皇就拍手,说这个主意好。
惠而不费,还显得亲近。
但这名单,还有要给臣下说的话,也得他说,四爷拟旨不是?
这边正说着呢,然后正隆帝求见了。太上皇脸上的笑意当时就没了,坐回去叫人进来,四爷给正隆帝见礼之后,自然就要告退。而正隆帝这个时候却拦了,直接问说:“听说贾家有了丧事了?”
这就是要把秦可卿的事挑到太上皇这里。
四爷只做不知道秦可卿的身份:“是一个小辈的女眷,哪里敢叫圣上动问。”
正隆帝也笑:“你年纪轻,不知道也是有的。”他就朝太上皇边上走去,然后挨着太上皇坐了:“您还记得熙平十八年下江南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