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千言将肩头半褪的衣裳穿回,形状绝美的嘴唇溢出一声轻嘲“没用的东西”
光火映衬下,她肤色莹润犹如无暇美玉。
只恨,这具娇贵的身子,如今只能裹在粗布之中。
服过药后,安锦南醒过两次,从令他难以呼吸的紧张梦境中醒来,张眼就望见伏在一旁案上的丰钰。
他静静的凝望她。
视线掠过她鬓发,额头,眉眼,鼻尖,嘴唇
他干裂的薄唇抿了抿。
车中惊魂的一瞬,他趁人之危再次浅尝了她唇上甜蜜的滋味
胸腔鼓噪着。
意念没一刻不在叫嚣,越发没了控制。
他想留下这个女人
第43章
五年前在武英殿中的数个日夜, 他因伤势严重,又数次淋雨受凉,多次昏沉。
每每恍惚中醒来,都见一粒微光,和昏暗光晕中,在他床畔做针线的女人。
久远的回忆和眼前的景象重叠。
自知道梦中那人是谁后, 他便不曾再做过那个梦。
许是源于她已经出现在他生活的点点滴滴中。
许是源于近来许久未曾发作的头痛。
可另一种酸酸涩涩微微痛楚的滋味溢满胸腔。让他倍觉陌生,又无法抑制
安锦南本是个十分克制隐忍的人。
十年鳏居,无数红颜绿鬓愿荐枕席,从不曾染指。少时也曾爱慕过芳华少艾, 那懵懂情愫不过略略激起一点涟漪, 与此刻,迫切地想要拥什么人入怀的心情, 不可同日而语。
越发看清自己的内心,越觉惶恐无助。
在外他是高高在上坚不可摧的嘉毅侯, 可唯他自己清楚, 于感情一事, 他自来迟钝愚笨
生就这孤冷脾性, 就连至亲,也不曾亲近。幼年接连故去的家人, 背负在身近三十载的孤煞之名,这些年早已看尽的阴谋算计, 令他从不敢奢望, 能有什么人, 在他身旁永存。
见窗前黑影掠过,安锦南止住满心乱七八糟的念头,他披衣下床,悄无声息地出了屋子。
院中银光满地,一派薄霜,雪落在屋前的树上,披挂了点点星星的白色凌花。
崔宁持礼上前,低声道“侯爷,那刺客嘴巴极紧,应是有家人亲眷在人手上,宁死不肯吐露幕后之人。”
侯府司刑官赵跃手上,几乎不曾接过审不出的罪犯,安锦南亦有许多年不曾听人回报,说有什么事是嘉毅侯府精锐查不到的。
他眉目冷凝,立在阶上,居高临下睨望崔宁。
威压深重,崔宁不敢抬头,只觉头顶似有千斤般的重鼎倾覆而下。
他喉结滚动了下,沉吟道“属下有所猜测,只是尚未查出证据,不敢妄言。”
能叫崔宁如此犹豫,可见他即将要说的人或事,会令安锦南不快
“说。”
安锦南淡淡吐出一字,后背伤处抽痛不已,他伸手撑住立柱,垂眼掩住痛色。
“丰家丰家派了人,一路跟随侯爷的马车属下原以为是放心不下丰姑娘,这才未曾回报侯爷,由着他们”
“崔宁。”低沉的声线,言语冰冰冷冷,安锦南甚至面无表情,也能将浓浓的不满和失望传递给崔宁。
“你在本侯身边,十数年了吧”
崔宁头上见汗,咚地一声跪了下去。
“侯爷,属下自十四岁随侯爷上战场,至今已然十三个年头。”他叩首下去,“属下办事不力,愿受责罚”
心中并无不甘,只是沉沉哀痛。
侯爷好容易有了个合眼缘的女人,她的家人这般,不处置敲打,只怕纵坏了他们,变成第二个冷家。若是处置了,丰姑娘情何以堪
便如出言从侯爷手底下救下那赵清水一命般,他也曾想,只要将此事替他们遮掩过,侯爷又正对丰姑娘在兴头上,怕不会怪罪。
是他忘了,嘉毅侯从不会妇人之仁。
纵由冷家,是为大计考量。如今便是对丰姑娘有什么,也未必便容得她亲族放肆,毕竟,盛城不比京城,这是侯爷自己的地界,根本无需假作昏庸,掩人耳目
侯爷和丰姑娘之间只怕
崔宁暗中叹息,听头顶安锦南的声音传来,“自去司刑官处领罚,护卫不力,领导无方,笞五十鞭。从今起,降为三等侍卫,守外院,不得近前。”
安锦南转身,推门回到里间。
暖意夹裹着清清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整个人沁在那抹冷香之中,安锦南拧紧的眉头不自觉柔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