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时此刻听完男人的话之后她第一时间想的是:骑着自行车离开这里。
诺丁山推开男人快步往着她的自行车走,这次男人没有追上来,诺丁山手触到了自行车的把手。
“诺丁山。”这次不是纯正的英式而是汉语。
字正腔圆。
nuo,ding,shan!
诺丁山回头。
两层公寓,褐色的屋顶,红色砖瓦切成的墙,墙上若干垂落的蔓藤,枝桠上新叶萌芽,他站在红瓦砖墙边笑得很稔熟,宛若多年前他们就相识,在久远到类似上辈子的某年某月某日,一样光景里头,他们曾经交谈,开怀大笑。
就这样,在混沌的场景里头他向着她走来,身影修长,说着她既熟悉又陌生的语言。
诺丁山也能说出一口字正腔圆的汉语,苏珊娜每年给她交了不少的学费让她学习汉语,苏珊娜总是温柔的和她说着诺诺说那是你的母语。
“我的直觉有时候很神奇,刚刚,直觉告诉我你也许是一名中国人,直觉还告诉我当我用中文叫出诺丁山你会回头。”他停在了她面前,愉悦让他的眼眸里仿佛有光在流窜着,亮晶晶的:“果然,是那样的。”
他和她伸出手:“我也来自中国,我叫程迭戈,直觉也告诉我你是一位聪明姑娘,你肯定可以让艾米利亚后悔来这么一趟。”
说完,他微微弯下腰,脸对着她的脸,亮晶晶的眼眸瞧着她:“那么,现在,你愿意帮我的忙吗?”
跟在程迭戈身后诺丁山重新回到了他的公寓,她告诉自己只要她顺利的完成一切,她会得到不错的报酬。
回到公寓,程迭戈和诺丁山粗略的交代了几句,门铃就响了。
程迭戈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他拿掉了她的帽子之后把她的头发整理好,呼出一口气:“你先到我房间里好好酝酿一下,我叫你的时候你就出来。”
也许是刚刚搬来的关系程迭戈的房间显得有些乱,书和衣服胡乱搁在一起,诺丁山随手翻开了几本书,都是一些市场投资以及酒店管理建筑类的书籍,搁在书桌上的还有程迭戈和一位中年男人合影的照片,从相片的背景以及拍摄手法一看就是在类似于家族聚会的正规场面拍摄的,那时的程迭戈十七八岁的模样,穿着宝蓝色天鹅绒礼翻领礼服,梳着整齐的发型,脸上带着训练出来的那种笑容,亲切中带着疏离。
诺丁山多看了和程迭戈合照的中年男人几眼,那男人看起来有点眼熟。
外面响起了女人的声音,是那种刻意讨好男人嗲嗲的腔调。
诺丁山站在全身镜前,看着自己,刚刚程迭戈看她时眉间轻微敛起,看来他是对她这身打扮有点不满意了。
也对,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诺丁山白天在打扮上一律是大号衬衫配牛仔裤,这样的打扮加上齐耳的短发就像是假小子。
艾米利亚是那种肉.弹式的甜姐儿,性格开朗自信,所以她这样的状态出去无疑是以卵击石。
深深呼出一口气,诺丁山觉得她需要速战速决,用她的方式。
脱去自己的衣服诺丁山换上了程迭戈的衣服,宽大垂感极好的罩衫配牛仔裤,把牛仔裤卷到了刚好遮住脚腕的所在,然后走出房间来到厨房。
几分钟后,诺丁山端出冒着热气的咖啡走向客厅,停在客厅门口手轻轻的磕了磕敞开的客厅门门板上。
紧紧挨着程迭戈坐着的艾米利亚听到响动之后侧过脸来,看到站在门口的她之后,茫然,讶异,不知所措。
程迭戈也侧过脸看她。
诺丁山朝着那两个人莞尔。
咖啡摆在艾米利亚的面前,手握着托盘语气抱歉:“刚刚搬家,一些东西都还没有整理,所以只能让你喝这个。”
摆在艾米利亚面前的是速溶咖啡,速溶咖啡还是诺丁山从她的兜里找到的,她有时候需要咖啡来抵抗时不时入侵的睡意。
说完之后诺丁山看了程度迭戈一眼目光落在他和艾米利亚紧紧挨着的肩膀上,男人意领神会,开始调整他的位置,尽量拉开和艾米丽的距离。
而此时此刻怀着一腔爱意从伦敦驱车来到notting hill的艾米利亚显然被眼前突发的情况弄得方寸大乱,出现在心仪男人家里的女人身上穿着的衣服、言谈举止昭然若揭。
艾米利亚上上下下的把诺丁山看了一遍,她在观察她,或者可以说是想从她身上找出疑点。
诺丁山调整手里托盘的拿捏手势,不经意间罩衫领口从左边肩膀上滑落了下来,露出了一边内衣的肩带,诺丁山尴尬的拉好罩衫领口,然后她听到了程迭戈抑制不住的浅笑,他一边笑着一边看着她。
落在她身上目光灼灼,即使知道她和他都在演戏,可诺丁山还是觉得不自在。
往前几步她站在程迭戈身边,伸手,手遮挡住他的眼睛,娇嗔:“混蛋,不许笑。”
他的手贴上了她的手背,握住,两只看上如胶似漆的手一路从他脸上滑落,之后一直紧紧握着。
“我怎么没有?嗯?我也想喝速溶咖啡。”他挑了挑眉头。
她压低嗓音:“你都把我的衣服都弄坏了,所以,咖啡没有你的份。”
诺丁山知道,艾米利亚听清楚她说的话,此情此景任谁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或许是因为事情发生得太过忽然了,以至于在外人眼中一直很强势的天之骄女第一时间选择落荒而逃,房间门刚刚关上程迭戈就松开了诺丁山的手。
房间很安静很安静,是那种略带尴尬的安静,诺丁山和程迭戈依然还维持着他们之前的姿势,谁也没有动,艾米利亚的包还有车钥匙都还搁在一边,没有被喝掉的咖啡还冒着些许的热气。
之后,房间外传来了女声大哭的声音,落荒而逃的女人走了离开房间之后发现她把车钥匙和包忘了,折回,没有按响心仪男人房间的门铃就开始崩溃。
程迭戈拿着艾米利亚忘了的包和钥匙站了起来,诺丁山回到了程迭戈的房间换回自己的衣服。
戴好帽子诺丁山离开了程迭戈的房间。
艾米利亚还在哭,只是声音已经变小了,断断续续的,男声低沉的嗓音自责且无奈的语气应该是抚慰心灵的灵药。
房间隔音不是很好,诺丁山断断续续听到了“在没有认识你之前我就认识她了。”“这也是我从一开始就和你说过我们不可能的原因。”“我一直和你说可你就是不信。”“我很抱歉。”
“那时,你和我说你有喜欢的人了,是不是就是她?”艾米利亚停止了哭泣,问着。
具体是“是”还是“不是”诺丁山没有听到。
隔着一方墙一扇门的外面迎来了短暂的沉默,沉默之后诺丁山听到不可一世的女人说出“jude,我爱你,如果有一天你们分手的话,记住我现在说的,我永远爱你。”
“我爱你,我将永远爱你。”这话诺丁山并不陌生,在克莱儿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克莱儿的爸爸常常和苏珊娜说这样的话。
就像诺丁山之前猜想的那样,十几分钟的表演换来了和她在餐厅工作一个月的薪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