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比娘亲你想象当中的更麻烦些,不光养了一只尸傀,还养着许多别的东西。不过那些东西跟白娇无关,都是胡家那个老二给折腾出来的。”
“胡二?”
“对!就是他!这个胡二原本是个书生,也曾考中过秀才,但是因为当时胡家的家境以及自身的身体状况,没有继续攻读考取功名。后来,胡家遇到白娇,便被牵扯进云家的事情里来,我估摸着那胡二是无意间瞧见了白娇使用法术,于是痴迷到里头,开始自己研究。”
“自己研究?这胡二是想找死吗?”
刑如意自己也是个寻常的凡人,虽拥有鬼术,也会使些法术,但她心里明白,若非有狐狸在一旁照看着她没准儿早就被这个鬼术给吞噬掉了。但凡是强大的法术,都需要十足十坚定的意念去控制,否则从古到今的那些传说中得道成仙的人也都不会无一例外的全部都是道士或者是无欲无求的清修者了。
寻常人,杂念太多,一旦有了杂念,就算天分再高,也会分心,一旦分心,难免就会走火入魔。这练武功的,走火入魔尚且还能要命,更何况是练习法术的,而且还是自己琢磨出来的歪门邪道。
“娘亲说的是,孩儿也瞧着那个胡二是自寻死路。”殷元不知何时溜到了厨房,甚至还有顺手拿了根鸡腿,啃的是津津有味:“依照孩儿的意思,这胡家咱们不用管,少则十天八天,多则半月,他们自己就完蛋了。”
“这胡大若是不来惹我,我倒也懒得管他们胡家的事。让你去查,只不过是想要看看,这胡家是不是被哪些人操控者。”
“从目前的情形来看,应该没有。眼下,咱们至少能够知道几件事。其一,那些人与青丘是有关系的。其二,那些人并不笨,应该瞧不上胡大与胡二这两个傻子。其三,咱们虽知道莫须有背后有一个强大的势力,甚至那个势力可以影响到人、妖、鬼三界,也知道那个势力已经渗透到了朝廷。但真正在外面行事的,似乎只有莫须有以及他临时招揽来的手下。由此,我们是不是也可以断定,那些人或者说是莫须有背后的那个人正在进行中的事情,其实并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
“你个小鬼头,想的东西倒是蛮深的。”刑如意用手指点点殷元的头。
“那是!如今狐狸爹爹返回青丘办事,只留下孩儿一人在娘亲身旁照看,孩儿操的心,想的事自然就多了些。对了,李茂呢,刚刚进门时没有瞧见他,是不是又溜出去玩儿了。”
正说着,李茂忽然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脸慌张的,刚刚才从胭脂铺中离去的胡福。
“掌柜的,胡家大老爷被恶鬼附身了!”
李茂抬眼对上刑如意,便说了这么一句。
正文 第286章 美髯醑(7)
如意胭脂铺的刑掌柜,不仅擅做胭脂水粉,还能帮人诊病驱邪,这在洛阳城中并不是什么秘密。胡福既派人前往洛阳打听过有关于刑如意及如意胭脂铺中的一切,对于这些他自然也是知晓的。不过此次前来,还是因为胡二的授意,那位胡家二少爷,也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探一探刑如意的底。
“娘亲既知道那胡二的用意,为何还要前去胡家?”殷元抬着一双美眸:“若是孩儿记得没错,就在刚刚,娘亲你还说过不愿管这胡家的糟心事。”
“娘亲我是不愿意管,但人家胡家都把矛头对准咱们了,我若是不应着,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老话说的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眼下那藏在莫须有背后的人,我们尚且不清楚,没有必要再在这云家集中给自己树敌。所谓强龙难压地头蛇,就是这个道理。”
“娘亲你何时变得如此谨慎了?这一点,倒是一点都不像是我的娘亲,反倒与那位护送四娘回洛阳的常大人有些相似。”
“近墨者黑,近朱者赤,我与常大哥相处了这么久,还不能学一些他身上的优点回来?”刑如意说着,走到李茂身旁,低头在他耳旁耳语了一阵子:“你暂且帮我准备这些东西,另外叫那胡福回去等着,最晚傍晚时我们便会赶往胡府,让他与那位二少爷莫要心急。”
李茂点点头,转身回到胡福身旁与他说了几句,胡福不安的看了看刑如意,这才离开。
殷元挑眉,看着刑如意:“娘亲这是打算晚上开锣唱戏?”
“开锣就不必了,但是戏还是要唱一唱的。晚上我带李茂过去,你留在这里看家,我总觉得那些人不会就此作罢。”
“云家集距离云寨并不远,就算那莫须有此时出现在你我跟前,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殷元伸个懒腰,顺便还戏份满满的打了个瞌睡:“娘亲忙着,孩儿困了,要回去睡觉。嗯,傍晚娘亲出门时,也不必叫孩儿,只需吩咐李茂给多准备些鸡腿就是了。哎,狐狸爹爹不在,总觉得会饿肚子。”说罢,还用手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
刑如意瞧着殷元,有些哭笑不得。
太阳东升西落,很快就到了傍晚,刑如意吩咐李茂去采买的东西也都给置办妥当了,于是主仆两个,托着一应用具,浩浩荡荡的到了胡家。
迎接刑如意的除了胡福之外,还有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看样貌与胡大没有丝毫相像之处,但脸上的神情却是十分的相似,目光中都带着一缕邪气,且与那个胡大比起来,胡二更擅长隐藏,也如之前殷元所说的那般,在这胡府里头,最难对付的不是胡大,而是这个几乎从不出门的胡二。
简单的见礼之后,刑如意倒是也没有与这个胡二有过多的接触,她先是让胡福找人抬来了一张桌子,做了一个临时的神坛。这些神坛的模样,还是在后世时看那些影视剧学来的,虽不得其精髓,但摆放起来,倒也像模像样,糊弄一下眼前这些不知道她真正底细的人倒也合用。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刑如意拿起一只筷子放在桌上,然后用眼角的余光斜了一下胡二,见他只是盯着那只筷子,并未注意到自己,于是喃喃念动起鬼术之中的口诀来。她一边绕着桌子转,一边念着胡大的名字,然后搁在桌上的筷子竟慢慢的立了起来。
周边围观的胡家人,都发出一声轻呀,只有胡二面色如常,反倒将注意力从筷子的身上转移到了刑如意的身上。
就在这个时候,胡大的房中突然传来一声异响,胡二给胡福使了个眼色,胡福麻溜的带着两名小厮打开房门走了进去。可没过多久,胡福就又窜了出来,见到胡二,他一语不发,表情中却透露出惶恐和不安。
胡二见状,就知道胡大的情形越发的不对,脸色陡然一边,转身进入了胡大的卧房。只见原本躺在床上的胡大,此时大睁着双眼站在窗前,脸色发青,口吐白沫,全身发抖,并且他的一只手还紧紧的卡在其中一名小厮的脖子上。看他小厮的情形,怕是已经被掐死了。
“小的刚刚带着这两名小厮进入房中,初时只听见大爷口中念念有词的听不真切,于是小的便让他过去仔细的听听,那曾想,这小厮才到跟前,就被大爷掐住了脖子。几乎同时,小的就听见了这小厮脖子被扭断的声音。”胡福心有余悸的说着,顺带着还指了指跌坐在一旁,脸色发青,早吓得不知如何是好的另外一名小厮:“他当即就给吓坐到了地上,小的也给吓得不轻,可想着二爷与刑姑娘都在院子里,这才鼓起勇气跑了出去。二爷、刑姑娘,求您们快看看咱们家大爷吧,这是……这是中了什么邪了?”
“你们听说过鬼剃头吗?”
刑如意弹弹衣服,走了进来,眼睛却没有看向别的地方,而是直接朝着胡大半秃的脑袋上瞧去。众人随着刑如意的目光移动,这才注意到,胡大头上的头发不知何时起竟变得十分古怪,好像那长着的不是头发,而是一只奇形怪状的动物。就像是为了印证众人的猜测一般,胡大头上的那团毛发蠕动了一下,跟着发出“咯咯~咯咯”的笑声来,听的人汗毛倒竖,只冒冷汗。
“在民间有一种传说,说是人的头发里藏着所有的秘密,也藏着人的精魄。于是很多枉死的人,也会将怨气凝结在这团头发里,于是这世间就有了一种鬼怪,叫做头发怪。这种头发怪最喜欢的就是人的头发,它们通常都会选择一个合适的对象,然后附在对方的身上,从他的头部开始,一点点的吸取他的精神力量。据说,越是作恶多端的人,就越是容易被这种头发怪附身,而且被附身之后,就很难将其赶走。”
“赶不走会怎么样?”胡二虽研习这些鬼怪之事,但自学而来的东西毕竟有限,就刚刚刑如意口中所说的这个头发怪,他都没有听过。
“等这头发怪将被附身之人身上的精气神全部洗干净之后,它自会离开。到时候,咱们所看见的就是这个被附身者的头发全部都掉光了。因此,民间才会有那些个鬼剃头的故事。”
“只是掉光了头发?”
“如果只是掉光了头发,我又何必特意给你们讲这鬼剃头的故事。这被头发怪吸取了精气神之后,若是运气好些的,就是变得痴痴傻傻,也就是咱们民间常说的傻子。若是运气不好的,自然是一命呜呼。”
“姑娘既知这鬼怪的来历,可有办法降服于它?我大哥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在这云家集上也没有做什么恶事,相反还曾帮过不少人,就算他有罪,也罪不至死,还望姑娘能够救他。”
“二爷严重了,如意既接受了那位胡福先生的邀请前来府中,自然也是打算帮大爷化解一二的。只是有些话,还需说在前头。如意平日里做的是贩卖胭脂水粉的买卖,这驱邪降妖的本事,也是自个儿胡乱学来的,有时候灵,有时候不灵,当然也跟这妖邪的本事大小有关,所以这忙,如意可以帮,但最终是否能够让大爷安然无恙,这一点如意可不敢保证。”
“姑娘放心,姑娘只需尽力便是,至于结果如何,全看大哥的命数。”胡二说着拱手见礼:“胡二也曾自学过一些捉妖的法术,倾尽全力三年,却始终不得其法门,所以深知这捉妖一事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对于结果,胡二也不强求。姑娘放心,无论今日结果如何,胡二对于姑娘您,只有谢意。”
胡二说着,挥了挥手,两名身着不同衣衫的小厮抬着一只沉甸甸的小箱子走了过来。打开,竟是一箱金元宝,足有几百两。
“这箱中,有十两是帮大哥付给姑娘的胭脂水粉钱,另外的一些算是今日劳烦姑娘上门的辛苦钱。虽不多,却也是胡二的一份心意,还望姑娘不要推辞的好。”
“二爷这满满的心意,如意自是不会推辞的。二爷放心,大爷的病,如意会尽力的。”刑如意说着,走到了胡大的跟前。
胡大原本无神的目光,竟一下子变得凌厉阴毒起来。他略微歪了一下头,头顶上的头发又发出那种怪叫声来,跟着胡大出手,准备去搭刑如意的肩。刑如意见状,勾了勾唇角,在心中斥骂了一句:“就凭你这么一个小小的孽障,还敢在姑奶奶面前张狂。姑奶奶这些日子本就憋着一股火,今天也正好拿你来泄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