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看了一眼,苏靳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义父!”
“跪下!”
栗行风只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话。
苏靳将衣袍一撩,直接就跪在铺满了石子的小路上,石子尖锐,他本就已经在太后的宫中跪了几个时辰。
此刻一跪下来,半条腿都失去了知觉。
“你可知错?”
“儿子知错。”苏靳脸上半分痛意都没有,“儿子不该让夏夏走失。”
“夏夏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栗行风当着自己义子的面说这句话,半点余地都不留,“要了她的命,等于要了我的命,你是我培养出来的最锋利的宝刀,如今这柄宝到却差点要了我的命,你认为我该当如何?”
苏靳被他幽黑的眸子盯住,却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浑身出冷汗了。
他面色淡漠,即便是跪在地上,也不会叫人轻瞧了他去。
笔直如青松,浑身皆是傲骨天成,有文臣不屈之资,也有武将张扬之意。
即便铁了心今天要收拾他一顿的栗行风都忍不住在心底赞叹。
这个孩子,远比他想象之中的更加出色。
“夏夏被你看丢这一事暂且压下不提,以后再慢慢清算。”栗行风半阖上眼睛,“听说你现在在帮太子和陛下做事?”
“是。”
苏靳回答的不卑不亢。
“有些事情,可以开始转交给别人做了,这次来,我就是来带夏夏去苏州的,你准备一下,跟我们一起回苏州,下次去对战的时候,我让你负责带一队精兵小骑。”
“这事……恐怕不行。”
苏靳没什么温度的说出这几个字。
栗行风的眼角一拉,眉头猛地一皱。
这事他即将生气发怒的前兆,苏靳非常熟悉。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栗行风冷笑,“苏靳,我栽培你,是为了让你继承我的位置,你会是非常出色的一品大将军,我让你留在京城,是因为夏夏在京城我不放心,这才勉强同意让你做了几年的文官?怎么如今安生日子过多了,不想上战场了?”
他压低声音,没有暴怒的意思,但是字里行间压抑着的感情却叫人觉得,如果他这时候敢说一个不字,栗行风腰上的那柄青峰宝剑就要挥在他的脑袋上了。
“义父。”苏靳对他行了一个大礼,“武将从来不是我所追求的。”
他很聪明,他自己也知道,不论是学什么,做什么,都是最快的那个。
但是比起上战场,在朝堂他能更加如鱼得水一些。
而且……自古忠良有几个是有好下场的?
一品大将,听着是很厉害,也确实叫人胆战心惊,但是若是哪一日死在战场上了呢?
荣光就会随着自己的倒下彻底被剥夺,甚至因为兵权会威胁到帝家,导致自己的血亲都落不到一个好下场。
如果是之前,上战场也就上战场了,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那个像狐狸一样的小姑娘。
既然承诺了要护着她,就要负责,他不会让自己用生命为堵住去争取那至高无上的荣光了。
他首先要活着,才能照顾好他的小狐狸。
如今缺乏能干的文臣,他要是成了文臣,不需要日日厮杀,也能到和栗行风平起平坐的地位。
就好像如今的国师。
但是国师一人独大,他知道,华帝需要一个能牵制住国师的人。
所以这是他的一个机会。
“孩儿不愿用性命去拼取一份荣光,请义父责罚。”
他微微的扬起脸,月色温柔,为他姣好的面容仔仔细细的绘上一圈发光的轮廓,美的叫人难以呼吸。
青峰长剑出鞘,栗行风赤红着一双眼睛,那不知砍过多少头颅的长剑直接压在苏靳的身上。
仿佛只要一个用力,他就会彻底的闭上眼睛。
“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栗行风磨了磨自己的牙齿,笑的煞气腾腾。
这是他曾经挥剑斩下敌军统领首级之时的气势。
苏靳肩膀上传来阵阵痛意,腿上彻底的失去了感觉。
脊背却不曾弯曲。
“我说,我不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拼取一份无上荣光。”
“砰”的一声响,苏靳整个人被踹到了门上,撞在赤红大门上,发出一声重重的响声。
“混账!”栗行风厉声高喊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