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有些担忧,对木秋林道:“你有没有火折子啊?”
木秋林忙从怀中掏出,衡秀拔开火折子往自己的腿上照了照,心中一凉,只见大腿上的伤口,居然流的是黑色的血。
少年惊呼了一声,脱口叫道:“刀上有毒!”
衡秀斥道:“你小点声!我知道了。”
“那……那可怎么办啊?”少年挠了挠脑袋,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衡秀腿上渐渐使不上力道,她扶住少年的手臂,只觉得两只腿直打摆子,勉强道:“我可能要晕了……你别摇我,也别拖我走,血气翻涌……会死得更快……”
说完这句话,身子一歪,软倒在木秋林的怀中。
木秋林叫了几声她也没有回应,这下他真的是六神无主了,火折子放在衡秀的伤口边上细看了看,少年把心一横,掐灭火折子。
黑暗中,只听撕拉一声,少年撕开衡秀伤口处的裙裤,把嘴凑上去就要吸那伤口里的毒。
一个声音厉声喝道:“干什么?”
少年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一巴掌推开,所幸那掌中没有内力,但他还是被推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萧彦宁如风一般裹住衡秀,将衡秀搂在怀中,探了探她的脉搏,他脸色微变。
第97章 旷野芒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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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秀迷迷糊糊的,她又回到了汉中城。那年在汉中,他站在城头上遥望远方,小小的女孩站在他的身边,仰头看着他。
从她很小的时候,萧彦宁就是那样的俊美而荒唐,可是衡秀从没觉得他是高不可攀的。
忽然眼前的景象一晃,他站在她的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笑意之中,挂着讥讽与冷漠。
衡秀痴痴问道:“萧彦宁,你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
她浑身发烫,额头全是细密的汗珠儿,一对秀眉紧锁。
萧彦宁安静盘膝坐在一旁,他努力安定心神,可是小姑娘的呢喃声还是灌入他的耳中。火光之下,他的脸色冷峻而纠结。
犹豫了一下,萧彦宁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小姑娘额头发烫,但是他知道,越是发散出来,越是没事了。
衡秀微微动了动脑袋,对萧彦宁手掌上的凉意很喜欢,像小狸猫一样无意识地拱了拱。萧彦宁愣了一下,猛然收回手,微微皱起了眉。
衡秀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的影子渐渐清晰,她茫然看着脸色恢复平静的萧彦宁,反应了好半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萧彦宁没有看她,只是板着脸问:“哭什么?”
衡秀瘪了瘪嘴,委屈道:“你都不理我,你还冲我笑。”
萧彦宁故意一脸不屑地问:“谁对你笑了?咋了,中个毒还出现幻觉了?”
小姑娘正哭的伤心,但听了萧彦宁的话,忍不住噗呲一笑,抬眼偷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顿时又觉得不该笑,一时间又是哭又是笑。
萧彦宁叹了一口气,正色道:“不许哭了!”
衡秀抽了抽,拿袖子狠狠抹了一把眼泪,“萧彦宁,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萧彦宁想了想,他觉得这是一件严肃的事情,不可玩笑,于是正色道:“我喜欢你啊,却不是你说的那种喜欢。”
衡秀眨了眨眼睛,“喜欢就是喜欢啊。”
萧彦宁笑道:“要像你的娘亲、你的爹爹喜欢你那样。”
衡秀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忽然倔强地摇了摇头,“我和娘亲爹爹不能永远在一起,可是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
萧彦宁垂眸看着她,摇头道:“我这个人,十恶不赦,说不定哪天就死了。你一个小姑娘,跟着我干什么?”
衡秀还是执拗道:“我要陪着你。”
萧彦宁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苦笑一声,揉了揉眉心。衡秀挣扎着坐起身,可怜兮兮扯了扯他的袖子。萧彦宁瞥了她一眼,“别装可怜!”
衡秀鼓起腮帮子,一双清亮的眼睛里,闪着倔强的光芒。
萧彦宁最见不得她这种表情,他不由得放软了声音,对衡秀低声道:“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很坏。你跟我在一起,我每天变着法子戏耍你,你该哭了。”
衡秀知道萧彦宁说这么多,只是为了绝了她的心思。她不由沮丧,女孩儿家脸皮薄,当下便低垂下了脑袋,不再说话。
萧彦宁伸手想要揉一揉她的脑袋,但是伸到半空,他的手又缓缓放下了。他想,也许最好的办法是离开吧。小姑娘天真无邪,她现在对自己的念想,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罢了。
此时外面天光微茫,有冰凉的雨丝漫天飘荡,他起身走出破门,感受到冰凉的水雾落在他的脸上。他轻声道:“天总会亮,雨总会停,太阳总会出来,春风总会再度。”
这句话,不是出自一个蓬勃朝气的少年口中,而是出自萧彦宁。这个从出生起就在黑暗与血腥中苦苦挣扎的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满手血腥的人。
这句话自他口中说来,暮气沉重。
衡秀忽然站起身,从他身后将他抱住,“我不要离开你,萧彦宁,你也不能走!”
一股淡淡的幽香包围了萧彦宁,他将手放在小姑娘柔软的小手上,拿开,转身看着眼泪汪汪的女孩,他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敲了敲,轻声道:“我这个人,从来不喜欢与人长处,你快点回蜀中,回到你爹娘的身边。别逼我动手啊!”
远方,有马蹄之声,震耳欲聋。